( )且说袭人回了娘家,原本没脸见人,只想一死了之。。可看着家里生活艰难,又不能不管,少不得做些针线补贴家用。
一家人听得些风言风语,都觉得臊得慌,巴不得早些把她打发出去。
花自芳家的想着论袭人的模样也不难找,说不定还能得些财礼度日,少不得帮着张罗。起初人家听说是贾府上服侍过老太太的人,现如今出来了,还都满意。可一打听竟是爷们儿屋里出来的,还是被赶出来的,给主子乱吃东西以致吐血,更有甚者说她是谋害亲夫,哪个敢要?
赶巧花自芳又欠了外债,一家人生活艰难,哪里养得起一个闲人?花自芳家的便与花自芳合计着把袭人再卖一次,也好还债。
花自芳道:“为了一家人活命,自小就把她卖了,给人做奴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这好不容易回来,哪里还忍心再卖她一次?”
花自芳家的道:“她现在名声臭了,臭在家里也是没人要的,白白带累得一家子抬不起头来。我们终究没有养她一辈子的道理,她要是知道好歹,不管丑俊的嫁了,也倒罢了!偏偏她一心想着宝二爷那样儿的,谁肯要她?难不成老在家里不成?现如今好人都吃不上饱饭,哪来的闲钱供她吃穿?她又在那高门大户里养成的讲究气派,吃穿所用都不肯将就,哪个养得起她?不卖她,只怕讨债的就要逼上门来。拖了人抵债也未可知。不卖她,难不成倒拿我抵债?家里现如今这等穷日子,要再讨我这样的好媳妇也难!”
花自芳也是个没主意的,立时也没了话说,只好让家里的来找袭人商量。
袭人哭道:“自小家里没得吃用,就拿我换钱,如今又没得吃用,我也是帮不上什么!不如卖几个钱也好大家度日,看来我这辈子也就是丫鬟的命了!”
花自芳家的也眼含热泪,说道了一番袭人贤德,能为家里着想,有担当。接着便连忙四处打听买主。这话便传到一个拐子那里,只说是帮着大户人家买个丫鬟,出了好价钱,便把袭人卖到了那烟花巷里。
花自芳家的得了银钱,忙去还债,哪管袭人死活。这袭人起初也想寻思,奈不住众姐妹劝说。老鸨看她模样煞是难得的俊俏,也不强逼,竟答应了她卖艺不卖身,学那秦淮河上的柳如是、陈圆圆等歌妓。又应许了她以后遇到合意的人还可以从良。袭人这才放下剪刀,勉强答应每日学些琴曲卖唱,只接待那些达官贵人,不与流氓无赖来往。
没几日,这袭人便成了这“得月楼”里的头牌,不出半个月就成了京城里有名的“花魁娘子”。
却说这一日,蒋玉菡与人来“得月楼”吃酒,见了那唱曲的姑娘便惊在那里。只觉得月里嫦娥下凡,也不过如此。那举止,那形容,在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就算戏曲行里那些唱红了的女子,也没有这等姿色仪态的美人儿。蒋玉菡是见过些世面的,也曾出入王府内宅,却从没见过如此俊俏的佳人。想来自己至今未娶,可不就是为了寻这么一个天底下罕见的绝色佳人?
原来这蒋玉菡自从置办了田产,就立志再不唱戏。要做个富足乡绅,体面度日。不想那忠顺王爷四处搜寻他,逼着他重操旧业。他不得不卖了田产,在京城里置办了两家铺子,雇人打点,自己藏身闹市,轻易不出门。今日也是听人说这“得月楼”新来了一位“花魁娘子”可谓国色天香,便想见识见识。不想却一见倾心,再难放得下这么个可人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