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头又调了一回弦。。
邢岫烟道:“君弦太高了,与无射律只怕不配呢!”
里边又唱道:
“人生斯世兮如轻尘,天上人间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猜,素心如何天上月。”
邢岫烟听了,讶然失色道:“如何忽作变徵之声?音韵可裂金石矣!只是太过!”
宝玉道:“太过便怎么?”
邢岫烟道:“恐不能持久。”
正议论时,听得君弦“蹦”的一声断了。
邢岫烟站起来连忙就走。宝玉道:“怎么样?”
邢岫烟道:“日后自知,你也不必多说,”竟自走了。弄得宝玉满肚疑团,没精打彩的归至怡红院中,不表。
单说邢岫烟来访妙玉,还不等到栊翠庵门前,便见一个女尼慌慌张张跑来。邢岫烟忙问出了何事。那女尼道:“妙玉姑娘出事了!”
邢岫烟惊道:“出了什么事?”
女尼道:“正打坐,忽然就中邪了!我还得赶快去请大夫,邢姑娘还是自己去看!”说着便跑了。
邢岫烟吓得花容失色,忙来看妙玉。
却说妙玉这日早起把“禅门日诵”念了一遍,吃了午饭,点上香拜了菩萨,命道婆自去歇着,自己的禅床靠背俱已整齐,屏息垂帘,把跏趺坐下,断除妄想,趋向真如。坐到午后,忽听得一阵高亢的琴歌之声传来,妙玉下了禅床,出到前轩,天气尚不很凉,独自一个凭栏前听了一回,只觉那琴曲,字字动心,直勾起人的七情六**,万般情愫,令人肝肠**断,自己连忙收慑心神,走进禅房,仍到禅床上坐了。怎奈神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驰,觉得禅床便恍荡起来,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许多王孙公子要求娶他,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车,自己不肯去。一回儿又有盗贼劫他,持刀执棍的逼勒,只得哭喊求救。早惊动了庵中女尼道婆等众,都赶过来看。只见妙玉两手撒开,口中流沫。急叫醒时,只见眼睛直竖,两颧鲜红,骂道:“我是有菩萨保佑,你们这些强徒敢要怎么样?”
众人都唬的没了主意,都说道:“我们在这里呢,快醒转来罢!”
妙玉道:“我要回家去,你们有什么好人送我回去罢!”
道婆道:“这里就是你住的房子!”说着,又叫别的女尼忙向观音前祷告,求了签,翻开签书看时,是触犯了西面的阴人。
就有一个说:“咱们大观园的西面,西南角是怡红院啊!还有潇湘馆。莫不是那里新来了什么阴人?对了,西北角上是蘅芜苑,早没人住了,想必是那里有些阴气!”一面弄汤弄水的在那里忙乱。那女尼原是自南边带来的,伏侍妙玉自然比别人尽心,围着妙玉,坐在禅床上。
妙玉回头道:“你是谁?”
女尼道:“是我。”
妙玉仔细瞧了一瞧,道:“原来是你。”
便抱住那女尼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说道:“你是我的妈呀!你不救我,我不得活了。”
那女尼一面唤醒她,一面给她揉着。
道婆倒上茶来喝了,好歹睡下。于是便打发人去请大夫。
邢岫烟赶过来时,妙玉刚好睡下,问了问情形,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只是不便明说,只好等着大夫来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