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说包勇自被贾政吆喝派去看园,贾母的事出来也忙了,不曾派他差使,他也不理会,总是自做自吃,闷来睡一觉,醒时便在园里耍刀弄棍,倒也无拘无束。
那日贾母一早出殡,他虽知道,因没有派他差事,他任意闲游。只见一个女尼带了一个道婆来到园内腰门那里,包勇走来说道:“女师父哪里去?”
道婆道:“今日听得老太太的事完了,不见邢姑娘送殡,想必是在家看家。想她白日里在上屋里寂寞,我们师父去瞧她一瞧。”
包勇道:“主子都不在家,园门是我看的,请你们回去罢。要去上屋里来呢,等主子们回来了再来。”
婆子道:“你是哪里来的个黑炭头,也要管起我们的走动来了?”
包勇道:“我嫌你们这些人,怕你们随手拿了什么。我不叫你们来,你们有什么法儿?”
婆子生了气,嚷道:“这都是反了天的事了!连老太太在日还不能拦我们的来往走动呢,你是哪里的这么个横强盗,这样没法没天的,我偏要打这里走!”说着,就要往外走。哪知“无我”已气的不言语,正要回身便走,不料看二门的婆子听见有人拌嘴似的,开门一看,见是“无我”,已经回身走去,明知必是包勇得罪了走了。
近日婆子们都知道“无我”跟上头太太们、四姑娘和邢姑娘都亲近得很,恐他日后说出门上不放她进上屋来,那时如何担得住,赶忙走来说:“不知师父来,我们开门迟了。我们邢姑娘在上屋里还正想师父呢,快请出来。看园子的小子是个新来的,他不知咱们的事,回来回了太太,打他一顿撵出去就完了。”
“无我”虽是听见,总不理她。哪经得看腰门的婆子赶上再四央求,后来竟说出怕自己担不是的话,几乎急的跪下,妙玉无奈,只得随了那婆子过来。包勇见这般光景,自然不好拦她,气得瞪眼叹气而回。
这里“无我”带了道婆走到邢岫烟那里,邢岫烟道了恼,叙了些闲话。说起:“在家看家,只好熬个几夜。但是大奶奶病着,我一个人又闷又是害怕,能有一个人在这里我就放心。如今里头一个男人也没有,今儿你既光降,咱们下棋说话儿,可好?”
“无我”自然高兴,两人言语投机,说了半天,邢岫烟便放下棋枰,两人对弈。邢岫烟连输两盘,“无我”又让了四个子儿,邢岫烟方赢了半子,看看天色已晚,道:“这一日可算过去了!我们一起回去歇息吧!”一面吩咐了小丫头们值夜,两个人便同回了栊翠庵歇息,不提。
且说这晚,李纨彻夜难眠。一个人坐在房里已到四更,天空地阔,万籁无声。正要歇去,猛听得东边上屋内上夜的人一片声喊起,栊翠庵那里的老婆子们也接着声嚷道:“了不得了!进了贼了!”
唬得李纨、碧月等心胆俱裂,听见外头上夜的男人也连声喊起来。李纨道:“不好了,必是这里也来了贼了。”正说着,这里不敢开门,便掩了灯光。在窗户眼儿内往外一瞧,只是几个男人站在院内,唬得不敢作声,回身摆着手轻轻的爬下来说:“了不得,外头有几个大汉站着。”
说犹未了,又听得房上响声不绝,便有外头上夜的人进来吆喝拿贼。一个人说道:“上屋里的东西都丢了,并不见人。东边有人去了,咱们到西边去。”
李纨屋里的老婆子听见有自己的男人,便在外间屋里说道:“这里有好些人上了房了。”
上夜的都道:“你瞧,这可不是吗?”大家一齐嚷起来。只听房上飞下好些瓦来,众人都不敢上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