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雨凉转过屏风,看着檀柜上摆放着一套烟水百花裙和崭新的里衣,为几个丫头的细心感动,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推开侧房浴室的门,烟雾缭绕,热气扑面,眼睛里不争气的开始涌出水汽。女子轻解罗裳,闭目,置身池中,沉入水底,让严重的泪不复存在,直到不能呼吸时才浮起……
她不知道暗处的一双眸子注视着她,眼里有愧疚复杂也有恨.
不知不觉间,疲乏的身子终于在安静中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一身职业装奔波于现代都市,忙着工作,忙着应酬……然后她需要出差,为了能容光焕发的迎接挑战,养精蓄锐就变得非常重要,所以就在经济舱里小憩了一会.不成想,飞机忽然一顿震颤,接着乘客乱作一团,好乱好乱……
她只觉得一阵摇晃便醒了过来,入目的是冬来关切的眼神,一时竟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地。
十年前,她一觉醒来,也是如现在一样迷茫。飞机经济舱狭窄的靠椅,变成了身下的雕花楠木大床;原本身上的薄毯,也变为一条绣着富贵牡丹的锦被;而自己二十二岁的身体也变成了八岁的陌雨凉……
一时间,震惊,彷徨……难以接受!也正是那时初见他,小小少年,装作大人的模样,想尽各种办法逗她开心,终于让她展颜一笑,终于接受这个不能改变的事实。后来,她知道这里是祥瑞大陆,知道他与前世的自己一样孤单无依,知道……知道的太多,现在竟不知道自己一直坚信的到底还有几分真!
“少夫人,冬来给您梳发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陌雨凉,被突然打断,发现自己早已坐在卧室的铜镜前。抬眸看向镜中之人,粉面桃腮,双颊被热气蒸腾出淡淡的嫣红,双眸迷蒙看不出情绪,轻抿着水嫩的红唇,柳叶眉轻蹙、仿佛诉说着沉重的心事。
“少夫人,梳凌云髻怎么样?”冬来看着夫人仍然神思未定,心理中有些不安,仿佛夫人会随时消失一样,便再一次出声打断。
“冬来,你逾矩了!”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疲惫,不是她自恃身份高贵,而是前世的打拼时便明白世界有它自身的法则,若不遵守必会受到伤害,她不想有一天她们因一句错话而惹出祸端,她早已把她们当做朋友了啊。
“少夫人,冬来……”冬来忽然跪地,眼里闪着泪花,双唇紧抿。“少夫人,这个样子的您让人不安啊!”这话却不说出口,只怕这更加勾起少夫人的悲伤,少夫人虽外表冷淡但却是最最善良的人。
“你起来吧,哎,你,不必自责。”一声叹息,叹不尽沧桑无奈。
“少夫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冬来睁大双眼,满目期待,怎么能发生在夫人身上呢。
“这世上还有谁比医圣的医术更好呢?”看似风轻云淡的轻飘飘的溢出,心却不禁隐隐不甘。
“咚-咚-咚-”
“少夫人,少爷和莲小姐在膳厅等您。”
“你去回少爷,我马上就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镜中的容颜,捡出一只镂空穿枝菊纹钗插入乌发,起身而去,东来垂头紧跟其后。
穿过静谧的竹林,绕过奇特的假山,步态优雅地行至膳厅。看着餐桌旁相邻而坐的二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妹妹,忽然奇异地让人觉得他们是一对,眼角涩涩的,心酸酸的。
楚定尘看到站在门口的娇妻,看着那精致的容颜,心终于落了地,要不是溪莲缠着她,早就飞奔到她的身边了!溪莲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要不是顾忌她是雨凉的妹妹,怎能任她无理纠缠。
急忙拉开身边的椅子,等待雨凉走来,哎,雨凉总说门主要有门主的样子,不能率性而为,失了身份,失了威信,可他好想抱一抱雨凉啊!
“雨凉,这几日辛苦你了——”楚定尘看到走近的陌雨凉脸色苍白,心下一紧,不由急切的扳过她的身子,上下左右来回杂乱的查看,发现似乎并无外伤,可奇怪的是心底的不安却没有消失。
“雨凉,可是伤着了?”声音的急切是那么清晰,陌溪莲暗地里皱了皱眉。
陌雨凉轻轻的摇头,反手盖住已经抓疼了自己的大手,心里暖暖的。“定尘,我没事,真的。”心里有暖流划过,笑容不自禁的绽放出如烟花般绚丽的华美,温馨瞬间无声息地弥漫。
“姐姐,尝尝这道菜,我可是很用心的做哦!”陌溪莲的话有意无意的打破了两人的温情脉脉,无辜地闪着一双桃花眼,墨子里满满的天真与真诚。只是,无人发现她握紧的手指上泛白的指骨。
楚定尘无奈的悲叹,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陌雨凉看着妹妹挪到她面前的这道“荷塘月影”,清眸一凛,冷光一闪即逝,随即仿佛不经意的扫过陌溪莲的脸,希望可以看到一点点不忍心。
陌溪莲被看得头皮发麻,脸上却不动声色,洋溢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眼眸里全是期盼,就与希望得到别人肯定的其他小孩一模一样,让人不忍拒绝。
“溪莲,你会一直给姐姐做这道菜的,直到我死去,对不对?”陌雨凉直直的望着对方的眸子,温婉动听的声音里有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颤抖。
楚定尘只是奇怪今晚的陌雨凉周身怎么笼罩着淡淡的悲伤,说出的话,怪怪的,让人听了难受,对陌溪莲的讨厌越来越浓了,雨凉都不与自己说话了呢?
陌溪莲无懈可击的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闪过一丝不忍与恐惧,又飞快的掩饰。眉眼低垂,长而密度的睫毛颤啊颤,启齿道:“姐姐,只要你一直喜欢,我就一直做给你吃”。
“溪莲,你不会知道,我爱吃这道菜是因为你第一次学做的就是它啊!”陌雨凉红唇血色褪尽,颤了颤,张口却不能成言。仅仅是这样想着,心里的疼痛便铺天盖地的蔓延。
喉咙干涩难忍,急忙拿起右手边的琉璃杯,猛啜一口香茶,饮得太急,不免咳嗽起来。楚定尘急忙轻敲其背,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见其紧蹙双眉,不由伸手欲帮其抚平。
“雨凉,怎么这样不小心?”
“没…咳…没事”陌雨凉一手轻轻推开楚定尘的手,一手紧攥起伏不定的胸口。
一会儿,陌雨凉恢复了正常,一顿饭也在楚定尘为陌雨凉夹菜,陌溪莲为楚定尘夹菜中度过,温馨的氛围早已不见,几人却若未察觉般。
席间,陌溪莲眼角的余光一直紧盯那道“荷塘月影”,每当楚定尘欲伸筷夹取时,她总会巧妙的夹另一道菜送入他的碗中,每每使得楚定尘不得不将伸出的手收回,陌雨凉也默契的配合,仿佛没有任何不妥,将一道菜完全吃入腹中。
“如果这样是你希望的,溪莲,我如你所愿。”陌雨凉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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