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风乍起(二
作者:一弦弯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19

天朝沐祥二十二年秋,皇帝颁发诏书。皇帝沉疴渐愈,大赦天下。然感恩上天承佑,选召秀女,一是充斥内宫,扫除陈年秽气;二是为太子和二皇子选纳妃嫔。凡家有适年貌美者,皆可上报入选,官宦家优先,然不报者,当论罪。

此旨意一出,朝中朝外一片沸腾,攀龙附凤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家中有女美貌者纷纷上送,甚至父兄为求得一官半职不惜明逼强卖。官宦之家更是如此!很多人都很清楚,当今皇上虽然说病体有所好转,但毕竟是外强中干。选妃不是主要,而是为了太子和二皇子,更是这两个人的争夺权势之战。

经过重重选拔,真正选召的有三十多秀女,其中不乏朝中官宦之女,待第二日经过乾清殿皇上的钦点,便是命运改写之际!而谁会脱颖而出,每个人都是拭目以待,心情抑不住的紧张,兴奋。

乾清殿中,熏香袅袅升起,如同淡淡的薄雾在大殿中缭绕。金碧辉煌的玉阶琉璃,蟠龙宝柱,相互映衬争辉。

宫婢太监低眼垂目,即使来往穿梭,也听不得什么声响。

这是天朝皇帝自病后第一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宴会,距离上次秀女的选拔已有三个年头。

久病初愈的沐祥帝端坐在高高的蟠龙攀附的金黄色的宝座上,俊美却消瘦的脸颊,温和的笑容,无上的尊贵。

右边是权倾后宫的杭皇后,凤冠霞帔,雍容端庄,看样子心情很好,脸上总是微微含笑,更显得高贵典雅。

左边稍下则是传说是最受皇帝宠爱的纾贵妃,三十上下的年纪,一双剪水双眸中荡漾着氤氲的笑意,肌肤白腻,似乎弹指可破,那份温柔可人,让人心神悸荡。

其次便是后宫一向很少露面的一些嫔妃夫人,为数不是太多,也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尽显娇媚风姿。

席下是朝中的大臣偕妻妾环坐两边,案几一字排开,上置珍馐美味,美酒琼瑶,极尽奢华富贵之势。

而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不绝于耳,伴着音乐声响,阵阵幽香袭人,三十多个入选秀女轻裳舞袖,袅袅婷婷缓步走人殿中。

她们都在十五六岁左右,当真是天真烂漫,娇媚如朵朵盛开的花儿,顾盼中风姿万千。

沐祥帝受到了感染,脸色有些红润起来,扫视着众位秀女,微笑更深,向杭皇后道:“爱妃,看到她们,朕似乎觉得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了!年轻真好啊!”

“皇上,”杭皇后微笑,“岁月不饶人,臣妾也老了!”

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恩爱缠绵似乎又历历在目,彼此的眸色在这一刻温柔如水。

纾贵妃忽插口道:“皇后娘娘太过谦了!在妹妹的眼里,娘娘的风采可是不减当年呢?就是皇上,还是当年那般神武。”她看了眼坐下的几个嫔妃,笑得绝美,“仪妹妹,珍妹妹,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嫔妃连连点头附和。

杭皇后眸光一闪,口中笑道:“皇上,你瞧纾贵妃多会说话!明明是假的,可听着就是让人心里舒服。——来呀!”她吩咐道:“将前天彩衣坊进贡的繁花锦缎每个宫里赏一匹。”

旁边的琴吟应着,吩咐了下去。

众嫔妃都欢喜的谢了。

沐祥帝似乎不甚在意,目光漫漫看向殿中载歌载舞的秀女们,脸上只是微微带笑。

曲过三旋,他的脸上稍稍有了丝倦怠,“小福子,拟旨!”

“是!”福公公应着,备好笔墨纸砚,遵循旨意,一发书写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大殿中抑扬顿挫的响起,“……秀女李芬然端庄秀丽,帝喜,赐玉如意一柄,绫罗百匹,入住翠华宫,封丽妃;秀女韩茵……封贵人;……秀女陈曼儿、朱婉柔……赐太子为侧妃;秀女迟珊珊,施轻滟赐皇子瑞安王……分赐黄金百两,绫罗千匹,择日完婚。……其他秀女分赐各宫娘娘。钦赐!”

众秀女如愿的,还是未能如愿者都齐齐下拜,叩谢皇恩。而太子平泽和二皇子平川也离座下拜,叩谢。

两个人在起身的那一时刻,双目相交,如同电石火光般,暗潮涌动,都是微微一笑,便调开目光。

大殿高处,杭皇后淡淡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不露声色。而纾贵妃却是笑意吟吟,风情万种。

尘埃既然落地,沐祥帝似乎身体不堪疲乏,便在福公公的搀扶下,离了席。不久,杭皇后和纾贵妃及几位妃子相继离开。

大殿中的人没了拘束,越发喧闹起来。大臣们互相道喜,寒暄,更是络绎不断地向太子和二皇子道喜,甚是热闹。

薛平川心头却是说不出的烦闷,悄悄离了大殿,捡了条稍微僻静的小路,转过几道回廊,到了一处宫殿。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宫灯次第点燃,幽暗中,只瞧得大致轮廓,虽然雕梁宏伟,但透着破败之气。环顾四周,不见的什么人走动,而宫门外修葺整洁,幽深而冷清。

他抬头看看模糊的匾额,推开了沉重的檀木红门。

殿内青铜的灯盘中燃着一只粗大的红烛,烛光摇曳不定,殿中的物什幢幢动动。忽然,响起了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冷,却掩不了她的娇美动听,“你来了?”

薛平川低垂着眼帘,向着发声处躬下身子,低低地,“是!平川见过纾妃娘娘。”

一帘湘妃竹帘垂挂着,隐约是个体态娇美的宫装女人,她道:“这儿没人,就我俩,还是喊我纾姨吧!”沉默了下,“你今天是不是对皇上的封赐的王妃不太满意?”

薛平川淡淡的,“无所谓是否满意,对你我来说,她们的家势不过是拉拢的对象。”

“你知道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那女人道:“迟同是吏部尚书,和宗保才不和,他一向亲近杭家。这一次,他的宝贝女儿指给了你,纵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拿他女儿的幸福做赌注的!还有,施轻滟,她是江南首富施泊伒的女儿,听说施家对此女宠得很。有了施家财富的支持,你便少了后顾之忧。而太子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强了而已。如此一来,你倒占尽了优势!”

薛平川默然片刻,苦苦一笑,“可惜,如有可能,我倒希望自己不是生在皇家!也不用这所谓优势!”

那女人愠怒道:“你怎么如此不长进?难道你忘了你母妃是如何死的么?她被杭明烛所害,整整二十年了,只盼你长大,为她沉冤得雪,可是你……”她有些哽咽,不能再说下去。

薛平川无言。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的情绪平静下来,放缓了口气,柔声道:“平川,纾姨知道你的苦恼,毕竟是兄弟相残。只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生在皇家,就得承受皇家的一切。你要想一想你的出路,纾姨的处境……”停了下,透着凄然,“如果不是为你,纾姨怎会入宫?纾姨答应过你的母妃,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如今,在这皇宫,只有变得更强,你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我,还有你的母妃。”

薛平川眉尖轻蹙了下,心中轻轻叹息一声,道:“平川知道。纾姨不必挂念,平川一定不负所望!”

宫装女人舒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薛平川道:“平川送您回宫。”

“不用了,我还想呆一会儿。”她道。

薛平川不再多说,慢慢地退了出来。

就在沉重的门支吾着关闭时,湘妃竹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挑开,那指甲上涂着鲜艳的丹寇红,在烛光中透着异样的红色。接着,露出纾贵妃那张娇美的脸。幽然如星的瞳眸中闪灼不明的光芒,而唇角微微上扬,那笑有说不出的诡异。

蓦然,她感觉到腰间一紧,熟悉的气味喷上她小巧晶莹的耳朵,耳边是那暗哑的声音,“纾儿。”

她峨眉轻蹙,转瞬,脸上便是倾倒众生的微笑,纤手自然地抚上那人的胸膛,娇嗔道:“偰,你吓死我了!”

“是吗?”幽暗的竹帘中,烛光不能照见,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健硕的男人身影将她圈在怀中,嘴唇似乎正游走在她的脸颊和脖颈,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真怀疑,你真的是为了那小子?”

纾贵妃眼角悸动了下,娇笑着,唇压上那人的嘴角。

只听得那人喉间咕哝了一声,“嗤!”烛光骤然熄灭,一切都融入了黑暗之中。

殿外,檐角的铃铛叮零脆响,风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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