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功课,赵夫子看罢,未置可否。本来就是想整饬一下,让公主收收心的,见三人完成得都很好,便罢了。
只是看到轩辕雪的笔迹时,微微皱了皱眉,轩辕雪的字让人不敢恭维,所以单独专门给她留了一项功课,两天一篇书法临摹。这一次轩辕雪却未做反对,欣然应允。
见其大度大为改观,赵夫子深为欣慰,殊不知轩辕雪自有她的妙计,夫子布置的所有临摹,她均吩咐了宝钗细细地抄来。
两天一篇,因宝钗的笔迹夫子是见过的,故宝钗只得勉为其难,故意稍微换了下笔体,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
从《礼记》开始讲起。赵夫子为人严谨,授课时亦不苛言笑,幸好他所教授的黛玉以前倒是粗粗地涉猎过,故听起来倒不觉得难懂。
轩辕雪便不行了,她本就不喜欢迂腐之人,见赵夫子授课如此僵硬古板,虽有皇兄和母后的告诫,但终是忍不住总在书房中发难或捣乱。
这一日,赵夫子又子曰诗云起来。宝钗仍是端正身子,认真地听着,黛玉也有些无聊,见赵夫子仍兀自讲着,不时地摇首吟诵着,不觉也好笑起来。乘其不备,便在下面偷偷地赋了首诗。
轩辕雪却不耐烦地把玩着自己的发辫儿道:“老师,你能不能讲得简浅一点啊,我听不太明白啊,你讲得太深奥了!”
赵夫子正讲在兴头上,却见轩辕雪眨着星眸,滴溜溜地瞪着自己,便知这位小公主又不知起了什么念头了。
一板脸道:“所谓读书之道,在乎一心,所谓动不如静,子静而后能定,定能而后能安。公主总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又如何读得进书去呢?以后讲课时不许随便打断,这是最起码的礼仪!”
黛玉宝钗俏生生地看着二人斗嘴,见须发均已花白的夫子,胡须颤微微地,便知又有些动气了。黛玉莹白的小手捂了捂樱唇,佯装咳嗽,向轩辕雪示意。
轩辕雪知道黛玉的意思,但仍不服气,小嘴一撇:“先生,怎么那么喜欢夫子之言呢,难道你不会自己思考,全无个人已见啊?”
赵夫子见轩辕雪公然斥责自己,不由得微怒道:“夫子是圣人,他说的话当是至理名言。后人怎么能不听呢!既然你大言不惭,那你就以这里任何一样东西做一首诗,如果你真的有出众的才华,我便饶恕你目无遵之罪!也不会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去告你的罪。”
说罢扭过头去,轩辕雪撇撇嘴,黛玉见状,见赵夫子竟然搬出了皇上和太后,性子有如小孩子一般,不觉有趣。
可是轩辕雪做诗,确实是难为她了。于是水眸一闪,趁赵夫子不注意,将自己写的那首的诗团成团儿掷了过来,轩辕雪不知何意。
黛玉眨眨水眸,促狭地指了指,轩辕雪星眸一亮,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暗暗地冲黛玉一竖大指。
随即敛起笑容,撇撇嘴,不服气地道:“做就做,如果做出来了,先生是不是就不罚我了呢!”
赵夫子闻言转过身来,表情严肃:“那是自然,为师一言即出,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
轩辕雪挑挑眉,忙制止住他:“好了好了!”歪着头有些得意地道:“那好罢,我就当场做一首来。不过先生,能不能以人为诗题呢?”
赵夫子见状也微微纳闷,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公主会吟出什么样的诗来:“可以!”
轩辕雪脑袋一摇一摆地:“曹植被逼七步成诗,我想,我,六步就可以了!”说罢得意地略带挑衅地看着赵夫子。
赵夫子看着她自负的样子,心中微哂,便开始迈步:“一、二、三、四、五、六~”
话音刚落,便听轩辕雪笑嘻嘻地道:“那好,先生你可要听好了!”
一面缓缓地将黛玉所赋的那首诗吟了出来:“竹节虽绿节节空,筒外统统迂腐虫,夫知书生皆酸味,子曰呜呼行不通!”吟罢冲黛玉做了个鬼脸,一面得意洋洋地看着赵夫子。
赵夫子一时未解其中味,犹微微颔首。
黛玉却忍不住在一旁手捂小嘴笑了出来。
赵夫子看看轩辕雪,复看看黛玉,不明白这俩人为何发笑。
黛玉忙敛容,正襟危坐,一旁的宝钗初也是不解,后来微一思忖,也不觉垂首而笑。
赵夫子平时谨尊圣人之言,潜心钻研,于这怡情悦性的诗辞上却并不精,故一时并未猜到黛玉诗中的意思。
一时被三个人笑得莫名其妙,脸色一板,敲了敲书案。
他发现三个之中,唯有宝钗为人稳重内敛,那个黛玉也是个淘气的。于是索性直接问着宝钗:“不过一首诗而已,因何发笑?”
宝钗星眸溜了轩辕雪一眼,轻声道:“先生,这是首藏头诗!”说罢微微垂首,面带微笑不语。
藏头诗?
赵夫子把方才的诗第一个字联了起来:“竹,筒,夫,子?”
竹筒夫子?!
赵夫子花白胡须颤微微地,气得指着轩辕雪:“孺子不可教也!态度不端,不爱读书也罢了,你竟然当堂讥讽老师,你,你这样的学生,为师教不了你,我这就向皇上和太后请辞,让皇上择能者来罢,老朽无能!恕不奉陪了。”
说着胸膛起伏着,看样子是气得够呛,一面说着,一时有些微咳。
三人见状,互相瞅瞅,均不言语。轩辕雪嘟着小嘴,无所谓地看着赵夫子,黛玉却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惹祸了。
赵夫子转身收拾了书本,看也不看三人,气哼哼地拂袖离去。
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儿,良久,黛玉水眸不安地闪着:“公主,夫子是不是生气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我看他可是气得够呛!”
轩辕雪淘气是淘气,可是见赵夫子似乎是真气得够呛,也不觉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地道:“不至于罢,不就是一首诗吗,也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可是人都已经气走了,话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于是故作爽快地道:“管他呢,等明天夫子来了,大不了向他道个歉便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韩信尚能忍跨下之辱,勾践还能卧薪尝胆呢,本公主,伏低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一席话逗得黛玉俯仰而笑:“公主,听你的话,好象吃亏受辱的是你呢。那夫子知道了更要不平了!”
轩辕雪复又蹙起眉头道:“不管了,但愿夫子不要去皇兄和母后那里告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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