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静室,却见紫鹃早已候在旁边的屋内,见黛玉出来,便笑吟吟地迎上前来,黛玉也不答言,主仆二人辞了妙玉,出得庵来。紫鹃笑道:“姑娘倒会乐,这么冷的天,让我好找,是庵里的小尼说姑娘在与妙师傅品茶听琴呢,已经折了几枝梅花,雪雁已经抱回去了。另外,依姑娘的吩咐,给老太太折的两枝已经单独插瓶了,姑娘看看何时给送过去罢!”
黛玉脚下不停,一面笑道:“回头我亲自给送过去罢,对了,凤姐姐那里也送过两枝去!让她瞧着也去去闷气。”紫鹃一笑,溜了黛玉一眼:“姑娘就知道对别人好,这府里的人对姑娘又怎么样呢!”
黛玉笑瞥了她一眼道:“为人处事,凡事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了!我也是因人而宜,别人对我好便记在心里,人心换人心嘛。”紫鹃道:“我看老太太的情形也好得差不多了,姑娘还要住下去吗?”
黛玉水眸一闪,波光潋滟,唇畔勾起一抹笑靥:“明天便回去,年也近了,只怕王府的事也多了,回去帮着太妃料理一下。近来天气阴寒,只怕她老人家的寒腿又要受罪了!”
一时回到潇湘馆自去收拾,翌日用罢早膳,想去前面去辞贾母,却见三春一起来了,黛玉忙让座,三春知其要回王府有些依依不舍,黛玉也知三人在府中行动不自由,便笑道:“等有闲了我派人来接你们去王府玩!”
惜春眉心舒展,道:“还是林姐姐知道我们的心,如今这园子里越来越没意思了,冬天出不去,只好在屋子闷着!”黛玉便她一眼笑道:“四妹妹可又画了画没有,前天去你那儿,看那副红梅傲雪图才有一半!”
探春一挑眉叹道:“惜丫头是越来越懒了,成天跑到我那去嚷着没意思,好容易林姐姐回来能够聚几天,可是你又要走了!”见惜春复又撅着小嘴儿,黛玉拍拍她的手,见迎春眉间聚拢,笑道:“二姐姐总这么沉静,寡言少语的,没事时你们俩多陪陪二姐姐说话罢!”
惜春看了看迎春,微微撇嘴道:“林姐姐,你还不知道二姐姐的心事罢,前些日子有人来提亲的,不过听说对方家教不怎么样,大老爷想答应呢,老太太给拦下了。老太太说女孩子的终身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况且二姐姐性子柔和,如果嫁个匪类,那岂不是害了二姐姐吗,于是便这么耽搁下来了。我看二姐姐倒是上了心,成天地苦闷不已,我和三姐姐开导了多少次了呢!”
见迎春满面忧郁,眉宇不舒,黛玉笑容一敛劝慰道:“二姐姐,凡事想开些,如果一味地只想这些烦心的事,只怕这一辈子也不得轻松快乐呢。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天安命,何必做此杞人忧天之状呢,快乐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与其成天地活在苦闷中,不如自寻快乐。”
说着促狭地眨睿智水眸:“二姐姐还没出嫁便愁成这个样子,那如果嫁了人,成天地被婆婆小姑家事缠着,岂不更展不开眉头了?”说得迎春也笑了。
黛玉好奇地问道:“给二姐姐提亲的是哪家?”依黛玉忖度,贾母对迎春的事不是很上心,因其性子柔顺木讷,不大讨喜,本以为会在亲事上也不理不睬不管不问呢,如此看来,贾母对此事还是关心的,毕竟是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探春皱皱眉,想了想道:“叫什么孙绍祖的,听说对方早些年和府中有些牵扯,不知为何后来又与顺心亲王府攀上了关系,听说还是顺亲王的门生呢,依着老爷的意思,是巴不得结成这门亲事,可老太太听说对方名声不大好,所以便这么耽搁下来了。”
孙绍祖,黛玉秀眉一蹙:“这个名字怎么象在哪听过似的,有些印象的,可是,在哪儿呢?”一面拧眉,努力从脑海中搜索着。
探春春笑道:“我也说呢,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黛玉忽地水眸一亮:“我想起来了,当日咱们遇到流民阻挠,冯统领和韩统领率人去维持,不是有一个副统领叫这个名字的吗,难道会是此人不成?”
惜春听了一拍手道:“对呀,林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的,当时是听那两位统领叫这个名字来着。”说着扑闪着大眼睛,眉间微微一蹙:“那个人的模样我也想起来了,粗粗壮壮的,只是,那双眼睛有人生厌,尽在我们身上打转,让人不舒服得很!”
迎春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她也想起来了,当日这个孙绍祖的眼光,贼溜溜的,盯着自己看了半晌,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仍在,让人很恶心。
探春眯了眯星眸,须臾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撇了撇嘴道:“如此说来,想必是这个孙绍祖那日见了二姐姐便有心了罢,才想着上门来提亲的,我猜得没错,绝对是这样的!”一面微微哂笑道:“那样的粗俗人物,还想着娶我们二姐姐,真是意想天开了,再怎么着我们也是堂堂的国公府,虽略懂诗书,但也是礼乐簪樱之家。所以老太太才会从中阻止的。”一面安慰地道:“二姐姐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罢!”
迎春却紧蹙双眉,微微苦笑道:“虽是如此,但我那日听大太太讲,大老爷却甚是满意,毕竟他是当父亲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奈若何,自古女子的终身,又是哪个能自己做主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和忧郁。
黛玉劝慰道:“二姐姐莫苦恼,不是还有老太太吗,想必她老人家不至于如此糊涂罢!”姐妹几个复又聊了一会儿,黛玉便往前面辞了贾母,带了紫雪二人回了北静王府。
一路上,心里犹自想着回府后如何向太妃讲述此事,如今她亦知晓了一些朝中之事,父亲和顺亲王不太和睦,而且听水溶悄悄告诉自己的消息,那个李龙,来历不明,辞别林府后,竟是直接进了顺亲王府,再笨的人也能明白,这个李龙和顺亲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向自己讲的那番话,却是让人倍觉怀疑,水溶虽未明确告诉她顺亲王很可能便是投毒的幕后,但黛玉却隐隐感觉到这里面的复杂,也猜出了几分,虽不敢妄下这个结论,但这个李龙,竟是委实让人怀疑。
这个李龙,竟是顺亲王的人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当初救父亲,是不是一场戏,对方早就安排好了的,趁机想随在父亲身边,不然,先皇私自授命之事,如此机密,又会是谁泄露出去的呢。水溶说林如海假死之事唯有君臣二人知晓,但水溶当晚探视父亲后,翌日便闻噩耗,而且中毒而亡,如果不是身边的人,那岂能行事如此便宜。
顺亲王府既然看父亲不顺眼,又为何亲王妃又要认自己做义女呢,虽不知其中的缘由,但凭着感觉,黛玉觉得其中是有端倪的,不想与之扯上半点的关系,所以还是趁早干脆拒绝了好。
车子驶进北静王府,黛玉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了车,一径来到后堂见过太妃,太妃问寻了几句贾母的病情,黛玉一一告知,太妃点头叹道:“上了岁数不添好毛病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身子便禁不起了。”
见太妃手不经意捶打着自己的膝盖,黛玉便问道:“姨母,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太妃有些自嘲着:“可不是,一冷一潮便觉得酸痛,老毛病了,这几天天一阴便觉得酸皱!”黛玉水眸一闪道:“溶哥哥不是给姨母寻过方子吗,当日还听他说很有效呢?怎么现在还如此”
太妃一挑眉笑道:“这几天溶儿朝中有事,忙得顾不上府里了,我也不好催他,每天深更半夜的才回来,这眼看到腊月了,竟还忙得站不住脚!”晴雯倒上茶来,黛玉亲自捧了奉与太妃道:“什么事忙成这样,连溶哥哥如此能干的人都顾自不暇吗?”
太妃轻嘬了一口,微皱着眉头道:“听说是边境上,和茜香那边开了一战,对方挑衅,所以双方便开战了。”说着目光悠远:“对峙了将近一年了,或许也该战一场,分了胜负也好,总强过天天这么耗着,将士们征战沙场,戍守边疆,常年在外,与家人不得团聚,苦啊!打一战如果能有结果,将士们能回家过个团圆年,也不枉苦守了一年。”
原来如此,黛玉脸色一凛,收起笑容,这打仗的事虽不懂,但也知道情势必定严峻,此时天寒地冻,呵气成冰,时近年下,估计战况也必定残酷,圣朝本不是好战的,双方的将士哪个不盼望着能回家过年呢。
太妃叹道:“凌儿如今也在大军里呢,只不知道情形如何了,这心里真是放心不下,唉!”说着脸上一片感叹,水凌,水溶的堂兄。黛玉轻声问道:“那凌哥哥好好地为何要去随军呢?”
她虽不清楚其中原委,但世家子弟,是不会去吃那个苦的,何况军营重地,一旦与人交战,便有生死之危,水凌身为水溶液的堂兄,竟然史上去随军,这委实让黛玉不解。
太妃脸色一沉叹道:“凌儿的脾气也是个倔的,看外表斯斯文文的,骨子里硬气着呢,还不是家里总逼着他相亲,其实也无可厚非,不知为何竟恼了,一气之下偷偷跑了去参了军,随着军营去了边境,后来他母亲知道了气个半死,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黛玉闻言便扑哧笑了出来,觉得水凌的性子率真直爽,水眸波光潋滟,笑道:“凌哥哥也是,竟不知道家里会担心着急吗,至于闹这么大的动静?”
太妃看了一眼黛玉道:“玉儿有所不知,凌儿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女子,可是寻了人家几年了,可没音讯,所以家里才着急想给他订亲的,偏偏他性子倔拗,非要寻到不可。凌儿比溶儿还大两岁,别的世家子弟,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当爹了呢。水家本来也人丁单弱,你说他父母能不急吗,这孩子偏偏是个死心眼,却守着自己的一腔心事,做那没影的期盼!”
原来如此,想不到水凌竟是个痴情的种子,黛玉也不由悚然动容:“凌哥哥痴情,这是至性到情之人,只是造化弄人罢。但愿他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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