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挥，王小卉把面前的那只碗扫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碗碎成了几块，米饭洒了一地。她扯着嗓子也朝李磊吼：“李磊，你无耻！你不要把自己犯的什么错都往别人身上推，你自己做的那些好事为什么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个男人吗你？”

居李磊满腔的火气压制了多时，这会随着碗的碎裂声，再也忍不住了。他“嗖”地站起来，隔了饭桌，用力朝王小卉推搡了一把。

较之以往，李磊今天算得上是好脾性的了，毕竟是有了把柄在王小卉那儿，他多少有些心虚。要是放在以前，就王小卉这么个的闹腾法，恐怕早就对她出手相向了，哪还轮得到她摔盆子打碗的。

冷不防的被李磊这么一推，王小卉脚下不稳，带着脚后的板凳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板凳被带翻在了地上，整个人也朝着板凳摔了过去。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寻找支撑点，不防手按在了板凳腿上，板凳腿上裸露的一颗钉子刺破了她的手心，血立刻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王小卉从小就晕血，就算是手不小心被划破了一点点皮，有一两颗的小血珠渗出来，她看在眼里，也会心跳加速，头晕恶心得非要在床上躺上那么一会才能恢复过来。对于王小卉的这点症状，赵新玉以及丈夫都心疼爱护的不得了，平时都不怎么敢让王小卉碰刀剪之类的东西。如果稍有不慎磕了碰了，一家人就像发生了天大一桩事情似的，扶她上床休息的，忙着给她拿药的，倒水给她喝下压惊的，都忙不迭的围着王小卉打转。

可是自从王小卉嫁给了李磊以后，这种疼爱与关切她就少有机会见到了。

王小卉晕血那是她自己的事，又不是他李磊造成的，和他李磊有什么关系？就算王小卉伤的再重，血流的再多，再怎么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李磊该不问的照样还是不问，该不管的照样还是不管。

赭看着手上不断往下滴着的鲜血，王小卉一阵恶心，随即干呕起来。一时就想起了父亲走了，母亲也在外地，这世上疼爱自己的人都不在身边，泪水忍不住“扑扑嗒嗒”的掉了下来。

她强忍着恶心站起身，苍白绝望着一张脸，挓挲着右手，也不去管那伤口，任鲜血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掉，直直的朝着李磊走过去，恶狠狠的说：“李磊，你打，你只要打不死我，我就还是要和你离婚。”

此时的王小卉，表情有些狞狰，这副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模样，把李磊给镇住了。

本来是想吃过饭再好好睡个午觉的，可现在看来，饭是吃不好了，午休更是成了泡影。为了能好好休息一会，还是自己先息事宁人的好。

李磊转身朝门口走，边走边说：“胡搅蛮缠，整一个泼妇，老子懒得理你。”

丢下这句，李磊夺门而去，由着王小卉快步跟在他身后嘶吼：“李磊，你给我回来，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就不能走。”

李磊的身影远了，再喊也是不会回头了。王小卉倍觉无助，她靠在大门上，满是伤心与沮丧，泪水一个劲的往下掉。

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像现在的王小卉，刚才和李磊吵闹的时候，也没觉出手上的伤有多痛，可是这会没人吵了也没人闹了，原来迟钝的感觉忽然敏感起来，手心一跳一跳的一阵比一阵疼得钻心。她也不去医院或卫生所，进了屋，从抽屉里翻出了云南白药，在伤口上洒了一些，又找出了一个白布条，裹住伤口，最后用线胡乱的绑了几下。

歪在地上的板凳、碎了一地的碗，还有桌子上半碗半碟子的饭菜……哭闹过后，一屋子的零乱残局，总归还是需要王小卉自己来清理。

看着一屋子的狼籍，王小卉神情恍惚，耳边一直响着李磊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胡搅蛮缠，整一个泼妇……”。

泼妇，泼妇，泼妇……，这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她不想听，她也不要听，王小卉闭上眼睛伸手去捂耳朵，却不想一用力碰疼了右手，疼得她托着手吸气不止。

原来人见人夸有气质的王小卉，怎么就会变成泼妇了呢？她的那些优雅之态呢，她的那些娴静之味呢，她的那些淑然之气呢？还有她的善解人意，她的随意婉约，她的温顺贤惠，这些都到哪里去了？

泼妇，泼妇，泼妇……，王小卉的目光转到了桌上散乱摆放着的那几个或空或满的碗碟。

王小卉盯着它们看，它们也齐刷刷无语的盯着王小卉。它们都一律泛着冷洌的光，像极了一个个张大的眼睛，对着王小卉不无怜悯与嘲讽。她王小卉不需要谁的怜悯，更不想看到谁的嘲讽，她讨厌这样的眼神！

眉头紧紧的皱到了一起，王小卉轮起胳膊朝桌面上一扫，那些碗碟，不，是那些怜悯与嘲讽的目光和眼神，全都稀哩哗啦的掉在地上，一阵“砰砰啪啪”之后，全碎了。

王小卉趴在桌子上恸哭，这时卧室里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她不加理会，手机接二连三地又响了几次。

“谁这么讨厌！”抹一把脸上的泪痕走进卧室，王小卉从床头上拿起手机，调出了短信来看，又是路伟国。

“小卉，在干什么？我刚吃过饭，睡不着，很想你。”

“在上班吗，怎么不回我信息？”

“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见你。”

“生我气了吗？”

拿着手机，王小卉呆立了半晌，路伟国那晚的话又响在了耳边，“还这份情还不简单，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人这一辈子短短的几十年，好时光又有多少，我觉得你不该老是这么苦着自己”；“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找个情人，家里得不到的，就从家外补回来”。

该来的总归要来，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那一万元的医药费，帮忙找的那份工作，还有路伟国那场车祸，件件都是她还不了的一份情债，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不是吗？今天不还，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这份债在一天，路伟国就会纠缠她一天，可是，这份债真的到了必须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与感情来偿还的地步了吗？

可是，李磊在外面已经明目张胆的招蜂引蝶了，她王小卉的贞节牌坊还要立给谁看？在这个“婚外恋”司空见惯、泛滥成灾的年代，她王小卉何苦要这么苦着自己，留着那些清高孤傲等着谁去夸赞呢？既然要沉沦，既然要堕落，那么就大家一起沉沦，一起堕落吧！

矛盾挣扎了好久，王小卉在手机上输入了这些字，“我也想你！我今天不上班，只要李磊不在家，你就来吧”，写好后，又反复端祥了半天，最后狠了狠心，闭着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好的宝贝，我爱你！”想是王小卉这么痛快的应承，完全出乎路伟国的意料，他已是欣喜若狂了，对王小卉的称呼直接换成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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