氲香迷绕,轻烟朦胧。
房内琴声细碎,婉转悠扬,如同少年欢乐时光。
栩苵对笙歌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简直就是个全才,不仅武功上乘,就连琴艺也让人望尘莫及。
如今,在他几月的悉心教导下,就连对音律一窍不通的栩苵也弹得有模有样,那般清脆欢快。
听着自己所奏的悦耳之声盘旋上空,栩苵心里得意极了,看来自己还是蛮有天赋的嘛!她素手抚琴,低眉浅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笙歌默默的放下经书,抬头注视着陶醉微笑的栩苵,良久良久,轻声道,“我...我要满二十了!”
“哦!”栩苵专注抚琴,并未抬头,亦无从得知他眼中的犹豫,只是乐陶陶道,“那恭喜啦!”
古人二十岁及冠,算是成年了。
“二十岁那天,也是我正式剃度出家修行的日子!”
话音刚落,琴弦“铮——”的一声断了。
当惶恐终日的猜测变为事实时,她还是无法接受,震惊不已,“出家?出什么家?为什么要出家?”
“为什么出家?呵,这世上有许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就如同现在的我也不知如何回复你。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寺庙,接触高僧,沐浴佛理,早已在无形中耳濡目染虔心向佛,也许我生来就是要成为僧人的吧!而且这里宁静安详与世无争,正是我期盼寻得的一片净土,我很喜欢,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笙歌娓娓道来,脸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的平和。
栩苵却以为他是一时糊涂,极力想打消他的念头,焦急的拽着他的衣角,反驳道,“这里并不是平静安详,而是沉闷无味。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外面一切的精彩美好还没来得及体味,怎可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青灯残卷下?
你不要对我说习惯习惯,我听多了,没有人会习惯这种枯燥寂寞!也没有人天生就该是什么,自己的路该由自己选择......
笙歌,二十年前你尚在襁褓之中,无从决定什么,可是今时今日不同啊,你已经成年了,该有自己的想法,完全可以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来丰富自己的人生!”
笙歌仿若没听见她的苦苦相劝,语气空灵飘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并非与世隔绝,每年师父都会让我出外游历,增长见识。可是世间种种也全没你想象中那般美好,你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完全不谙世事,无从察觉世间险恶。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在怎么的情形下相识的!”
想到那日杀手的狠绝,笙歌仍心有余悸,为她日后的安全忧心忡忡。
而栩苵却只想到了初遇他的美好,那黑马之上的温暖笑容,刘镇一月的朝夕相处,夜幕下的宽阔肩膀......恐怕倾其一生都无法令她忘怀。
他的双眸如湖水般澄净平缓,没有涟漪,更无从掀起惊涛巨浪。栩苵不甘,质声问,“你究竟在怕些什么,为什么要逃避?”
其实她多么想问,“笙歌,你究竟是在逃避我,还是在逃避那令你惶恐,名为爱情的东西?”
她灼灼目光,仿若洞察一切,笙歌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却也只是一闪即过。
栩相的话言犹在耳......我的女儿金枝玉叶......将来定会入主东宫......现在她只是一时新鲜贪玩......你只是一个连家都没有的流离之人......
......连家都没有......
他一心向佛,心思透亮,从未想过男女之事,本应将栩相的话听过就忘了。可是,为何脑中不断盘旋着他威严的声音!
他在意了吗?
毫无权贵观念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是啊,他只是一介布衣,而她却是恩宠万千的豪门千金!
思绪一片混乱,他不安自己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根本就不眷念红尘,立志一生以师父为楷模啊!
想起待他如父的住持恩师,他的犹豫之态荡然无存。
他目光温暖的看着栩苵,将她的彷徨不安尽收眼底,真心说到,“你不必觉得惋惜,其实皈依佛门是我多你年的心愿。因为我是俗家弟子不可进大殿诵经,可是却无时无刻不羡慕着在大殿听禅打坐的师兄们。
小苵,你我生活环境不同,我不奢望你能明白我这种期盼的心情,但人各有志,笙歌终其一生,也希望能成为如师父一样的得道高僧,长伴佛主跟前。”
一句人各有志,让她明白自己再怎么相劝已是强人所难。
一股浓浓悲伤涌上心头,她不知明明是他出家,为什么自己却如此难过。忧伤之情无法抑制,她脱口道,“如果是为了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