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父亲为什么离开?”玉棋认真地问。
郯彬回娘家,桑琼仍是在玉棋这儿住。雅楠病情见好后,小柯不再守夜回来陪小栋,玉棋仍是一个人住着。冬天夜里冷,以前她都陪着玉棋睡,今年有郯彬在了,她才不陪。郯彬把她赶出房间后,她能去的也只有玉棋那儿。倒也好,免得夜里他一个人睡冻着手脚。以为郯彬那样大而化之的个性,她身份的转变,他会很快接受,没想到他竟避回娘家去了。她留也不是,劝也不是,只能由他。
“他自然有他离开的原因。”抱着玉棋,她模棱两可地说。
“跟楠叔叔有关吗?”
“没有。”怎么他们都想到那儿去了,她无奈地皱眉。
“娘亲不打算娶他吗?”
“玉儿很喜欢他?”
“嗯。”玉棋点头,期望地看着桑琼,“娘亲觉得楠叔叔不好吗?”
“他很好,可不是很好的男子我都得娶呀。我们的亲事是长辈定下的,作不得准。再说娘亲现在有了夫君,不想再娶别人。”
“可是女子三夫四侍是很平常的事。”
“的确平常没错。玉儿,等你将来长大了,难道想跟其他男子共侍一妻?若有个人肯钟情你一心,只对你一人好,哪怕她能力有限不能为你做很多事,也好过那些拥有众多男子花些金钱表达爱意的女子。同样的,娘亲也只想珍爱一个人。”
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玉棋大胆地问:“娘亲的意思是不会娶楠叔叔了,因为很喜欢父亲吗?”
她一愣,想不到从年幼的他那里听到“喜欢”这类事。“是呀,很喜欢。”她不假思索地答道,“不过比不上玉儿。娘亲最喜欢玉儿了。”
“娘亲……”他嗔怪一声,脸都羞红了,“娘亲如果喜欢父亲,就不要总气父亲回娘家了。”
“是。”她应道,笑着搂紧他,心里却想着郯彬一个人在城主府是否住得安稳。要去接他,还是等他想通了回来呢,她苦恼地想,不知拿他怎么办好。
冬夜寒冷,先前的雪还没有化,阴沉的天气又下起第二场雪。怕他随时回来,郯彬屋子里的被褥都是晒过的,房间里也放了暖炉,可是他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折腾到半夜,被窝都被他弄凉了,他缩着身子,想着以前被她搂着入眠的夜晚,她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是一个人住还是陪着玉棋,总不能去书房陪着雅楠,明天还是得让小杜去探听消息,不要以为他离开了,她就能无法无天。他恨恨想着,心里的空洞却更大了。先前在家,他把她赶出房间一个人睡,并没有觉得这样寂寞。她像一直在身边陪着他,床上沾着她的香气,她就在隔壁院子,他一点头她就会回来。这里不同,他不知道她的状况。
是不是他太任性了呢,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不安地想。哪怕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他还是不敢去确定她的心意,她还想着她的亡夫,一心疼爱着玉棋,当然,她对他很好,可是那种好像是可有可无的,如果现在她的夫君是雅楠,她一定对他更好。真不甘心,他拍打床板,懊恼地皱着眉。被子里被太阳晒过的清香暖得熏人,他却感觉不到。好想念家里的被子和她身体的温度,他想要她紧紧抱着他,然后……他的脸烧了起来,更难入眠。辗转一夜,他早上醒来,连练功的精神也没有。
看他哈欠连天的,晓杉皱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不回去呢。”他赌气道,又打了一个哈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回去了。
晓杉不知他在犟什么,由得他去,他难得回来,等丹鹃从外面回来见一面再走不急。到了下午,郯彬的表舅表弟上门求见。晓杉与这家表亲关系不错,因对方家里艰难些不大好意思到城主府来,都是他常去看望。四人到了花厅吃茶聊天,郯彬陪在一边听了许久才知表舅是为了表弟妻主的事来的。表弟比他早两年出嫁,听说是嫁到槿城家道中落的仕族。他的妻主自诩博学,一心想求功名,却屡次不中,年纪要比表弟大上许多。家里的表兄弟们因此常笑他嫁了一个又老又酸又没用的。前些日子,这个酸才女得了远房亲戚一笔遗产,一下子富了,便寻思着花钱谋个官职,因此让表舅前来问问。这些事晓杉也做不了主,也不能当面拒绝。
“既然是表哥你的事,我自然会帮,等她一回来我就问她。不过现在时局有些不定,她未必帮得上就是了。”晓杉说道。
“表弟肯放在心上就行。柳儿,还不快谢过你舅舅。”
“是,谢表舅舅,劳表舅舅费心了。”柳儿起身要行礼。
晓杉急忙扶住,“哪来那么多礼,快坐。”
“是。”柳儿欠了欠身子乖巧坐下了。
“柳儿真是乖巧,哪怕彬儿,都不知礼数。”
“有什么关系,桑琼又不嫌我。”郯彬无所谓地哼了一声。
“你看看,也不知羞,也亏是自家人,要让别人听去了,还不知怎么编排你呢。”郯彬抱怨道。
“这也是他的福气。”表舅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不像柳儿。”
“怎么了?”晓杉问,不知他怎么感伤起来。
柳儿怯懦低下头,也不敢插话。看他这样,表舅更是心疼,“也不知嫌他哪里不好,才过门两年,她就想再娶。”
“不是去年刚生了女儿吗?”晓杉诧异道,想不到那个酸才女也有花花肠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的郯彬也好奇起来,记得他女儿满月时,父亲还带他去探望,说是讨个彩头。当时他的妻主在一边抱着孩子,对他体贴入微,怎么这么快就要再娶。
“可不是,现在都会走路。女人呀,都是这样,喜新厌旧的。她得了家产,家里刚好些功名还没有着落,就想着再娶。论理,当夫君的是不能拦着,柳儿也没有怨言。我也是在表弟你这儿说说。能像表弟你这样有福气的,世间真是少有,如今彬儿也有了好人家,真让人羡慕。”
“柳儿至少有个女儿,将来也有盼头。”他安慰道。
两人又聊了许久,到了傍晚他们才起身告辞。男子出门没有在外面吃饭的理,晓杉不好挽留,送到厅前才止了步。吃晚饭的时候,郯彬又提起这件事。
“爹爹,你真要帮表舅吗?那个表弟妹都要再娶了,还帮她做什么!”
“这是两回事。”晓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你也是学我,才觉得再娶是极可恨的事,但在平常人眼中,我们不肯让妻主再娶的人才可恨。你娘亲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也是我看得紧。可是你呀,竟然动不动就扔下妻主跑回来,家里有个美人在你也不怕,迟早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他嘴硬道,吃进嘴里的菜什么滋味他都没心思尝。
“你难道刚才没听见吗,不过是一下子多了些家财,表侄媳又想入仕又想再娶,哪还有当初稳重样。以前我们都觉得她待柳儿好,现在呢?人心本就极变,桑琼既没与你患难与共也没与你相处多年,没来由地那么宠你,连我都看得担心。她能这么宠你,哪天也能这么宠别人。你还不知收敛,仗着她现在几分热度就胡闹,等哪天她心思忽地一转不再纵容你了,你一没孩子二有恶名,休了你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听说她的那位商公子是从京城来的,这样的才貌说不定是大家公子,你娘亲一个小小的城主许还顾虑。若连你娘都‘劝’不了桑琼了,你到时候就只有哭的份了。”
“什么呀,柳儿的妻主花心又干桑琼什么事,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你能肯定那位商公子对她投怀送抱她能不动心?”
他顿了顿,认真说:“雅楠才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桑琼的未婚夫,使些手段有什么稀奇。你怕桑琼三心二意都敢对她动手了。再说了,你怎么就判定商公子不会这么做,你们才认识多久说过几句话?他寻妻而来,本就是送上门来。”
“他……他来是为了别的事。”他辩解道。
“什么事,如果是为了别的事来,怎么不去办事,办好了事怎么不走?”晓杉追问。
他说不出,也不能说。气闷地一拍筷子,他起身吼道:“我不吃了。爹爹净来气我。”
“你……”晓杉皱起眉,才这几句话就禁不住,总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气冲冲地回到房间,郯彬往床上一扑,索性脱衣睡下了。她才不会跟雅楠在一起呢,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心里的不安却变大了。她现在会在哪个房间,跟谁说话,把她的温柔表现给谁看……真有一天,她会忽然不理他不要他了吗,他心中一疼,闷在被子缩成一团。除了相信,他还能做什么,没根没据的相信真的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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