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海他们还在愣神,那小屋灯火却悄然熄灭了,这老者脾气还真是古怪,既然人都歇息了,大家也不意思罗噪,纷纷走了回去。
第二天破晓,队伍便要开拔,郭怀又悄悄回去看了看老者的屋子,里面居然空无一人,老铁匠已经不知了去向,不知道他是有意躲着,还是真的离开了这里。
郭新华他们行进了半日,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段城墙,他们总算到了赵国的一个城邑,这里面肯定有赵国的官吏,还有百姓和集市,想到可以吃上稻粮,大家眼眶都有些发热。
他们兴匆匆跑向城门方向,可以听见墙上传来号角和金鼓的声音,也许守城的士卒把他们当成了秦军的先锋,现在这个时候,出现数千人的队伍,换了谁都会紧张的。
守城士兵在确认了他们是赵军后,很快打开了城门,整个城中倒是人来车往热闹非常,不过他们并非赶集,而是正准备着逃亡。
守城将领告诉郭新华他们,各地郡府都收到了撤往后方的命令,他们正在动员百姓离开,李信表示希望补给部分军粮,城吏说这事得找郡守劳贾方可办理,他们全城所有兵丁不到两千人,多数还是税人,差捕,如果秦军突至根本难以抵挡,因此他让郭新华他们尽快行事,郡守刚才还在城中,迟了恐怕就找不到了。
这满城的难民你推我搡,沿途尽是鸡飞狗跳,看到这些郭新华他们并不陌生,日军攻入中华大地,沿途躲避战火的百姓也是这般无二的。
李信拦住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问:“大婶,可曾见到郡守在何处啊?”那妇人满脸的恐慌,见李信一身戎装,手里的孩子也吓得哇哇直哭,她连连摇头甩开手就汇入了逃难的人群中。
一连问了四五人,都没有说上来的,郭怀偶然发现十几个公人穿着的正跑向城中另一处,指给郭新华他们一看,大家当即决定跟了上去,城中比较混乱,胡长海和赵健领着大部人马留守在了城墙边上。
郭新华赶上这队公差问:“请问兄弟,郡守大人何在啊?”
带队的小吏看了一眼他们,虽然衣着古怪,但也不像匪人,便说:“就在前面罪地,临行前还要押送一批囚人呢!”
郭新华虽不知“罪地”是何处,但既然有囚犯,看来是牢狱所在了,这郡守倒也难得,撤退时还记得疏散犯人,不像民国的一些大员,丢下部属和百姓只管自己逃命。
行不多时,到了一处空处,只见一百多身穿麻衣,手缚绳索的罪囚正集中此地,约有四五百差人、兵丁看押着,几个文吏围着一位官员站在醒目处,想来应是郡守无疑。
郭新华和李信等边挤边看了几眼囚人,那些罪犯年纪都不大,多为二三十岁的青壮,如果加入行伍,倒也是不错的战力。
那个官员果然便是郡守劳贾,李信位居副将,也是不小的军职,在检验了军牌后,劳贾自然答允了军资之事,他心中也是欣喜,原本担心人手不够,这下又多了千余兵马,当真是老天相助。
“诸位将军稍后,待我办完这里的事情,你我一同撤往武安!”劳贾让李信等一边稍待,然后命令手下道:“将罪囚统统按倒!准备行刑!”
那些公差两人押着一个囚人,便要向地下按压下去,李信和郭新华互望了一眼,心下都是一凛,难道郡守居然是要处死这些犯人。
“劳郡守,这些人身犯何罪?真要急于此时动刑嘛?”郭新华急忙请教,而今这样的汉子已很难征召了。
“郭将军有所不知,他们都是抗捐抗税的乱民和奴隶!本来也要正法的,但这些日子忙于支前和转运粮草物资,方才耽搁了,眼下大敌将至,留下这些罪囚多会引发内乱,甚至里通敌军,故此需得全部斩杀!”劳贾的话让李信等也暗暗赞同,战国时抗租如同造反,土地多是贵族和王亲国戚的私产,国家开支和军费等也从这里支出,农人种地不纳租便等于国家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
“劳郡守,这些犯人能否暂缓处置,眼下设防缺乏人手,不如暂由我部统领,用来修城担土充作劳役。”郭新华觉得这些人如此受戮,总不免可惜,大战用人之际,他希望可以保下他们。
劳贾看了看郭新华和李信,面上露出了难色,半响才说:“不是本郡不想通融,原本战时征发囚犯也是常事,两位有所不知,这些乱民敢于对抗郡府,身后那是有极硬的靠山的。”
李信等不知郡守所指为何?便盯着劳贾等下文,那边却传来了呼号怒骂之声,一个龙精虎猛的大汉直挺挺站立,任凭差吏如何弹压都不肯跪下。
“你个奴人!死到临头还如此冥顽!真真是个天生的贼胚!”差人嘴里怒骂,手中的刀鞘不住击打这大汉内膝处。
那汉子也不说话,任凭脚上疼痛,就是不肯屈膝下跪,不少百姓都在四周围观,看到这时也骚乱了起来,人群中还夹杂着哭喊的声音。
“各位都看见了吧,那人就是乱民的首领,名唤孙兴,他原本是个楚国的逃人,到了赵地就该安分守己,可他挑拨本郡下辖诸多农人抗税闹事,还勾结奴隶和山上的贼人对抗官府,多次冲击税衙,甚至劫杀于我,还曾分抢府库,如此大盗怎敢相饶啊!”劳贾指着那人言之凿凿。
郭怀看见围观百姓中有人偷偷抹泪,便发语相询:“这些人都是勾结山贼的乱匪,你们怎么还替他们伤心呢?”
“他们不是乱匪,原本都是农户,赵王攻伐,百姓年年加负,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这郡守又巧立名目私征官税,官逼民反啊,若不抗租我们也是没有活路了!”一老者向郭怀说出了缘由。
“唉,看来这里也闹赤患啊。”郭怀口中感叹,看到这些个他自然想起了朱毛红军领导的赤匪。
“就是红军现在也已经被政府承认,抗击外辱乃是中华男儿的本份,这干人都是赵国子民,加以说服也许能够成为抗击秦军的一股力量。”郭新华也听到了郭怀他们的交谈。
“劳郡守,这些人虽然抗法乱纪,但可否看在大敌当前,留他们待罪之躯报效家国啊!”李信再次为囚人们请命。
劳贾心中也正难以取决,却听见四下里响起了喊杀声,“乡亲父老!官府无道,君上不仁!我等一起反了吧!”人群中又涌出了数百乔装成百姓模样的持刀汉子。
“山……山贼!快……快保护本郡守!”劳贾脸色煞变,连音调都尖利了起来,差役们见有人作乱也急忙飞奔抵挡。
百姓们更是哭爹喊娘急忙逃命,那些囚犯见有人接应,纷纷挣扎起身,同伙砍断捆绑的绳索,踢翻看管的差人,一同啸聚着往城外冲去。
这祸起肘腋之间,郭新华他们再找劳贾时,已经没有了人影,看来是在部署的护卫下逃遁了,那些乱民离郭新华入城的地方较近,便呐喊冲杀了过去。
胡长海等原本立在城门口休息,突见城内乱上加乱,百姓慌不择路逃起命来,想是出了什么变故,又见一群百姓装扮的人,手里挥舞着刀棍器械涌向门口,当即警戒了起来。
赵健本想问问城吏,可那守城的赵将见了,带着数十个手下也不知逃往了何处,赵健也拿不定注意,这些人究竟是秦人奸细呢,还是乱民贼匪?
胡长海举枪一个点射,冲在前面一人的脚下立时多了个冒青烟的黑洞,紧接着又是一排爆豆般的响动,赵健领着一队士兵朝天鸣枪示警。
那些人从没听见过这响动,纷纷止住了脚步,一个连的士兵抢占了有利地形,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拿着刀在城里乱冲?”胡长海开口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是帮那劳贾狗官来对付我们的嘛?”人群中站出一个人回话,正是先前将要问斩的死囚孙兴,他见冥兵的穿着不像公差和赵兵,便也打探了起来。
这一听“狗官”二字,胡长海就有些刺耳,国难当头,他也看不惯那些平日捞金,战时逃命的政客,难道这战国也流行替天行道?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豪侠义气本就扎根赵国属地,因此那些为鸣不平拔剑洒血者确也不是少数,胡长海见对方算是个热血汉子,倒也不想和他为难,但就这样让路却也有些说不过去。
“我们是冥兵,是帮赵国打秦人的,白起的大军就要来了!你们也是七尺男儿,不如加入我们吧!”胡长海开口相邀。
“秦军?”孙兴思虑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随众道:“我等都是赵国的贱民,该当砍杀的死囚!赵王昏庸,劳贾榨民,我们不会替他们卖命疆场的!”在他的鼓动下,乱民们也是一片应和。
“你们和我等素昧平生,让出一条道来,从此大路朝天,若是不容兄弟,那也只有刀枪相见了!”孙兴踏上一步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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