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和他的手下被黑衣人围在了中心，满是马匹的山谷也让他们从两头堵上了，高先生外露的眼里透着一股凶狠，手里拿出了兵刃道：“今天马要定了，你们的命也得留下！”

“误会，都是误会，高先生，你要马都归您！钱财无非身外物嘛，周老板也是懂道理的人。”“牛蝇”紧张地看着双方，不知道该怎么拆劝。

“噗”一柄长剑从“牛蝇”胸口穿心而过，他泛着血沫的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你知道的太多了。”高先生手腕一扭，“牛蝇”翻着白眼撞下了马去，整个人依然还在抖动和抽搐着。

大胡子摸了摸茂密的胡须叹息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高先生好狠辣。”

“不错，你要是不为了这点钱财，到赵地来贩马，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了。”高先生的剑又一次举了起来。

“你们不是赵人吧，该是秦人的奸细，只有你们才不想军马入赵。”大胡子看着“牛蝇”的尸体说。

高先生从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干笑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或许也不怎么晚，黑蝠翼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大胡子很不以为然地说。

高先生好像有些不自在，他回头看了看四周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是？”他的真身便是黑蝠翼蝠首兀都，从鬼奴手里逃走后，他依旧在武安领导着秦人的间谍网，知道郭新华他们想要组建骑兵，他就千方百计收罗市面上的马匹，可这次运来的良马太多了，他花费大价钱后也难处理这些马儿，因此兀都才准备在这里做个了结。

“你也配称是黑蝙蝠嘛？刚才那斧子又没劈瞎你的眼睛。”大胡子对兀都一脸的轻视。

兀都一看地上那把小斧，再看了看大胡子手下的兵刃，还有那些“咴~咴”嘶鸣的马匹猛地想起了什么，“快撤，这里有埋伏。”兀都一身呐喊，那些黑衣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他们不就是埋伏的人嘛？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山谷中隐藏在马群里的骑者挥鞭冲了出来，兀都他们身后也传来了喊杀声，那些都是李信和胡长海率领的人马，李信在营内接到的传书就是关于这次马匹交易的，上面写明了时间、地点、还有同赵军合作的意愿，虽然不是很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军马和秦人奸细都是他们最感兴趣的。

兀都见这些人的兵器和胡马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李牧手下的边骑，眼前这个局完全就是为了设计自己的一个圈套，他命令手下四散突围，自己放马冲向群马奔腾的山谷。

作为一个间谍组织的首领，他很清楚迎锋而上，破浪乘风的道理，只要和冲来的敌人交错而过，那么敌人的背后反而是最安全的。大胡子也看破了他的心思，拨转马头紧紧跟了上来，那匹宝马蹄下生风，少顷便追上了兀都的坐骑。

兀都知道论马上功夫自己绝不是胡刀骑兵的对手，他扯着马鞍从旁一滚，翻身落在了尘土中，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后起身便跑，脚尖在沙石上点起朵朵黑花，几个起落下来，居然逐渐跑过了刚才的飞骑。

“好功夫！黑蝠翼的草上飞（注1）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大胡子夹紧马肚快赶了过去。

兀都跑着弧线和通过急转几次甩脱了追兵的纠缠，正面堵截的马队踏着滚滚黑烟将至，阴影中闪着耀眼光芒的是骑士手中的马刀，大胡子情急之下勒住了马缰，这样快速地奔跑，会和自己的人马撞在一起的。

兀都躬身翻滚，消失在了一片马蹄之中，马上的人根本不担心对手逃脱，如此的乱马践踏，就是一只老鼠也难以穿越，他们仍然把目标锁定在围剿其余的黑衣人。

大胡子驻马看着大队从身前呼啸而过，迷眼的风沙消散后，他果然又看见了一个黑影，正急急奔向山谷而去，兀都居然从乱马中突了出来，如此敏捷的身手和速度当真骇人。

兀都提着一口气向前猛冲，前面就是谷口，只要窜入这千匹军马中，他就能够顺利脱身了，可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提醒他，那个敌人他还没有摆脱。

大胡子骑马追赶灵巧如脱兔的对手很难制敌，当骏马再次冲上前去，兀都又要急转的时刻，他从马上一个腾跃扑了下去，兀都无奈一缩身站在了当场，两人面对面立在了黄沙里。

兀都思虑如今只是一对一，虽然经过了猛跑，但以自己的一身本领，当初在鬼奴手中尚且没有大碍地离开了，眼前这个胡刀骑兵，没有了马就根本不必放在兀都的眼里了。

稍顿兀都一声低啸，手中飞出数件暗器，右手随即拔出长剑揉身而上，大胡子见暗器来得突然，不及跃起或向旁避让，只得身子僵直，突然向后仰天斜倚，让暗器掠面而过，双脚却仍牢牢钉在地上。

兀都见他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心下也暗暗喝了一声彩，手中兵刃斜挥过去，要将敌人对半而开。大胡子单手在地上一按，双足飞起夹住了兀都的剑身，足下发力将长剑夺了过去。

兀都愣了一下，大胡子已经挺身站在了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横在胸前，那柄长剑被他远远踢了出去，兀都暗暗冷笑，他最厉害的兵器既不是长剑也不是暗器，敌人以为自己空手就如此大托，单手迎敌那便是自找死路。

大胡子见兀都一个俯身，后背上如同长出了翅膀，一股劲风下那黑翼如刀削来，他低头闪过，却看见黑翅下兀都狞笑着冲了上来，手中捏着一把锋利的短刃。

大胡子暗叫不好，这是袖里乾坤之术，端得便是狠辣异常，周身转眼一片漆黑，该是头顶的黑翼包拢了下来。此是兀都救命的绝招，不少高手都糊里糊涂丧命在他的黑斗篷之下，面前这个人现在一定在后悔自己的大意。

兀都盘算着刀刃快要刺入对手胸腹的档口，面前突然又亮了起来，黑色的披风被一股罡气鼓动了起来，只见大胡子一只手发力，拳风如排山倒海般直接压了过来。

他赶忙转攻为守，屏息丹田回力硬架住敌人的拳头，那黑色如翼的斗篷在真气的冲撞下碎裂成数片，兀都顾不得伤敌，忍着胸口气血涌动，从旁插了过去，如果大胡子不是只用了一只手，那么自己定然非死即伤。

大胡子见兀都转身逃离，再上马已经堵不住了，只能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可是脚底功夫显然是兀都略高一筹，奔出百米后他隐入了谷中的群马之中，烟尘翻滚下连个影子都难以发现。

兀都按着胸口平抚血脉运行，想不到那大胡子如此辣手，不过自己好歹还是逃脱了。大胡子立在谷外，看着群马皱紧了眉头，他一声呼啸，那马群如听懂了意思一般开始奔跑起来，千匹军马直如地动山摇般冲突着。兀都刚才侥幸乱马中逃生，而今数以千计的奔马，眼看便将被踏成肉泥。

大胡子望见一个黑影窜上了马背，那定是无处落脚的兀都，这些马上无鞍无缰，他休想轻易坐稳，果不其然兀都几次上来，都很快从马上掉了下去，时间过去了一刻，再也没有看见兀都现身。

大胡子刚想回头看看背后，马群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嚎，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影翻上了马身，接着几个起落扑向山谷的崖边，如猿猴般攀越了上去，看着逐渐模糊的黑影，大胡子暗暗叹息了一声……

郭新华在城里摆宴迎接了大胡子一行人，此次不光得到了两千多匹紧缺的战马，更重要的是一举歼灭了武安城中黑蝠翼的大部党羽，除掉如此心腹大患当真是大功一件。

大胡子原来是李牧将军的手下，李牧在边关得知李信和郭新华阻挡秦军固守武安的事情，李信又去书讲述了从长平突围而出，队伍缺员少马的窘况，而他们正打算要建立一支骑军的经过。李牧的军马在边疆年年繁殖，手中马匹尚可调配，所以送上两千骑以示资助，边关要地不能有失，胡刀骑军无法驰援赵都，这些就算是他的一番心意了。

得知了原委后，郭新华等都感激万分，此千匹军马可是厚礼一份，假使兀都没有用石头来蒙混钱资，这一网可就真赚大发了。

注1：一种轻功，原来是指奔跑的功夫，因为身体轻，跑得快，所以夸张地称为“草上飞”。过去各家各派都有这种功夫。少林寺的比较典型，就是腿上绑沙绑腿、穿沙背心跑山，每天大量训练，据说练多少年后去掉沙袋可以快如奔马。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通过艰苦的魔鬼训练，增加体能和耐力，提高奔跑速度。后来被人们更进一步地夸张和误解，根据字词附会穿凿，变成了什么脚不沾地之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