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深山盆地

跟他们带路的猎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复员军人，新桥的村民，叫谭启发。一张圆脸，一双大眼，一米七五左右，人精精神神的。在村子里不声不响，可一离开东流溪坝子，脚一踏上山道就变成了百灵鸟，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边说还边用口技吹出各种鸟叫来，唤来一大群鸟跟在他身边飞舞。谭启发还有个本事就是对山里特熟，没有什么不知道，简直就是本百科全书。

可非送武厚民出村界的向红花，一路基本不说话。武厚民虽然很有兴致的与谭启发、张时风谈笑风生，观山论景，但心里一直就惦记着沉默的向红花。于是就故意放缓脚步，等向红花走到身边候问道：“红花同志，有什么心思吗？”

向红花看着武厚民，犹疑会才说：“我，我让武书记失望了。”

武厚民哈哈一笑：“你呀，读过高中，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又是村干部，又是神女的接班人，怎么就一根筋呢？我是帮助你把村里工作搞好，那些陈规陋俗不去掉，你们村是不可能富裕的。你到山外去过，知道山外的文明。把山外的生活和你们的生活对比一下，就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好了，开心起来！我不是批评你的，你是很不错的好干部。”

“真得！、、、、、你不会是哄我的吧？”向红花虽然很高兴听到表扬，脸上也有了喜色，但一想自己的事就有点不相信自己会是好干部。

“当然是真得。你们村比新桥就搞得好，男女老少不分睡在一个床上，在你们东流溪就没有。有也是很偏的住在洞里的山民。”

向红花还是红着脸说道：“武书记，你不要夸我。我知道我不好。我回乡后开始也不习惯，可就这么五、六年，自己也就自然而然的和她们一样了。要是有我看得上的伙计，我也许也和她们一样，有了七、八个伙计，一大堆儿们了。武书记，我、我这种同流合污，是不是真成了神女？”

“哈哈！不是。你是我们的干部，怎么也不会成为神女。放心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所以你要把心放在让乡亲们尽快的富起来上。你不仅是个好干部，也是个好姑娘。”

“我，我当着你面屙尿，还和男的一起洗澡，这、这还是，还是好姑娘？”

“那是习惯，与你是不是好姑娘不相干。只要你们改了不就行了吗？”

“我、我那天晚上还想要你当我伙计、陪我睡觉、、、、”

“那天晚上是你本性的要求，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也有不接受爱的权利。你想爱我，要我当你伙计，那是你的权利，我怎么会批评你呢？你放宽心吧，我对你很看好。你一定会带乡亲们富裕的。”

“真得？那我回去就下决心的按你说的做，非把这些规矩改了不可。”

“好。但要注意工作方法，千万不要操之过急，知道吗？”

“武书记，我晓得地。哎，我带你去看五彩洞好不好？那里可是我们山里的神洞哦，去了保证让你不可思议，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向红花就是向红花，心里话一说，看自己又得到武书记喜欢，疙瘩就自然解开；马上就阳光灿烂起来。

谭启发这时也跑回来告诉武厚民他们：从东流溪到乡里还有一条路，就是到青岗坪，从青岗坪下到清江，顺流而下的就是鸭子口。还告诉他们走青岗坪那条路可以看到很多稀奇，比如五彩洞，那个洞往这条路前走10里就到了。你站在五个洞口用力一喊，再丢块石头下去，那洞里就轰轰作响，不一会就从五个洞口里冒出五色云彩来，很好看的，所以叫五彩洞。五彩洞对面一里就是喊泉洞，不管天旱和什么季节，你只要到洞口喊一声：“喝水哦！”洞里就会涌出一股清泉，冬冷夏凉，清甜清甜地，喝后气顺人爽。过了喊泉洞就是清草坡。那一面坡总有七、八里，全是青草，周围都是筷子山围着，里面安逸的很。我们捉到的小野鸡都丢在那里，每年冬天下雪就到那里去捉。

武厚民笑着答应，就要谭启发带路。几个人来到五彩洞，只见五彩洞在那半山上，云遮雾绕，苍翠怪石丢了石头，五个洞口都约有一口井粗，呈五星排在山腰的一块悬崖下。四个人拿起石头往里面一丢，就听里面轰轰作响，不一会就从五个洞里冒出红、黄、白、蓝、青的雾云来。这雾云出来后依然不散，飘到石顶后又顺着石壁贴着山往上而去，汇入了树林。

武厚民要张时风把这几下后，才离开，在喊泉洞喝了甜泉水，就顺着一条溪流走进了青草坡。青草坡四周全是如广西石林的那样的石头山围着，当地人叫筷子山，那条小溪是穿过筷子山的唯一一条通道。穿过之后就看到山围着的就是那圆圆的草坡，直径最少有三千米以上，完全就是个天然大牧场。进草坡的溪流口的两山之间，有七、八个山洞，住有五户人家。谭启发和他们很熟，告诉武厚民，这里归东流溪六组管，离东流溪大坝子16里。这五户人家是五弟兄，都姓陈，外来的汉族，说完他就去喊人。武厚民站在溪边看了看，这五户种着一大片包谷，田里包谷早收了，就干干枯枯的包谷杆子歪在田里。正看着，上十个大人、孩子跑了过来，把他围着喊。武厚民笑着回应他们，和他们一起走进了他们家（洞）。进洞一看心就冷了，虽然说山洞里冬暖夏凉，但也太寒酸了，连锅都没有一口，就用个砂锅煮饭煮菜。菜就是乱七八糟的汤稀稀的山野菜，饭就是包谷粗面饭。几个妇女用热水正在洗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大腿，可能是为了欢迎武书记在准备中饭。

这洞里虽然简陋，但用石头打的围栏把包谷杆子铺的地铺围的整整齐齐，四床棉被也叠得四角愣正。洞壁上海挂着把三玄和支竹笛、锁喇、手鼓。武厚民很是好奇的就问：“你爱好乐器？”

洞主是四十多岁的老大。陈老大就说：“我们都会谈几下南曲，说不上爱好，都是祖辈传下来的。”

“南曲？你们是明末的遗民？”

“武书记，你真是行万里路读万里书的人啊！连这都晓得。”

“老陈啊，这史书上都有，翻翻不就知道了，谈不上行万里路。读书。”

“是啊。我们祖上的确是明末遗民。不知道怎么就来到长阳，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来到鸭子口。不过我们搬到这里，还是特殊时期搞得。我父亲为了保住南曲，就跑到这青草坡来，那还是六九年，老五才12岁，一晃就13年了。”

“这青草坡你熟悉吗？我们想在这里建个药材种植基地。”

“熟悉啊。可武书记要在这里建药材基地，我看有困难。因为这里只长草，连包谷豆不长。我们试了好多年，只要一过溪包谷就只长杆子不结棒子。后来我们在草地下挖了不到一米，就全这种红石头。老三，你把红石头拿给书记看！”

老三应了一声，出去提了一口袋石头给武厚民看。武厚民接了过来，这石头沉甸甸的。张时风拿起一看就说：“这不是硫铁矿石吗？我们乡里办公室里就有样品。武书记，这里离铁厂荒铁矿就20里，肯定是和铁厂荒一个矿脉。”

“哦。怪不得不能种包谷。那小张啊，能不能种只长叶子的药材？”

“武书记，这我要回去问问，等地区农科所专家来了，我们再来调查就知道了。应该有光长叶子的药材。”

最小的陈老五就说：“为什么不喂鸡子？我喂的百把只鸡子长的多好。武书记，吃了饭我带你看看。我鸡子一天生一个双黄蛋。我就靠鸡蛋换盐过日子的。”

吃了中饭，在陈小五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的青草坡中心，果然看见上百只鸡子在草地了玩耍，根本不怕人。整个青草坡在12月初的季节里竟然绿茵茵的，完全没有冬天的景象，好似四季如春的样子。

陈小五说：“我们这里就下一个月雪，还不大，鸡子也不怕雪。我就下雪一个月，每天给百把鸡子喂20斤包谷，就不管了。要是乡里把这搞成鸡场，喂他万把只鸡，一天光鸡蛋最少就是六、七千个。一个鸡蛋两分钱，就是一百二十多块，一年就是四万多。”

武厚民就问他：“你们五弟兄为什么不喂？”

陈老大就说：“一万只鸡要多少本？再说现在百把只鸡生的蛋就卖不出去，那一天六、七千蛋，我们卖那个去。这事最好公家搞。”

武厚民一想也是，就问道：“要是公家包给你们搞，你们准备怎么搞？”

陈小五就抢着说道：“我早就想过，还给向书记写过报告。就是把周边散户四十来个人组织起来，加上我们十个硬劳力，就有五十多人，四十个人在溪边种三百多亩包谷人吃和冬天喂个把月鸡。剩下的人喂他万把两万只鸡，一年给村里交六万块钱，先借本，年底还。结果向书记没有批，说还有上十户不是我们村的，村里也没有本借我们。”

武厚民感到奇怪，向书记就站在他身边，他怎么还说认识呢？就说：“她就是向书记，你报告给她了？”

陈小五看看向红花摇摇头：“她不是向书记。向书记五十多了。”

武厚民一笑：“那是老向书记。现在是小向书记了，你把报告给她。要是她不批，你就把报告给我，等专家来了，我给专家。要是专家认可了，我就包给你搞怎么样？”

陈小五高兴的连连搓手：“好啊，好啊。出本后我们就按三、七开。我们三、公家七，保底六万。要是这样搞，我们就可以不住山洞了。”

向红花看了看陈小五：“还不快拿报告去。武书记都说了，你就笑吧！”

陈小五真得就笑呵呵的往他住的山洞跑去。

张时风走了过来说：“武书记，谭启发说那边还有个山到处是煤，我们是不是去看看？煤可是好东西哦？”

武厚民就问陈老大：“那边山上都是煤吗？”

陈老大连连点头：“武书记，是啊。过去五里就是黑石山，一山都是，我带你们去看看。都是二、三米厚的一层。挖一层后，是一层薄石板，一揭又是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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