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方歇,七星府驻扎各地的精英弟子也纷纷赶了回来,经过连日严密查探,长江南岸的动静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据传闻自此役之后,长江王就闭门不出,江南的生意几乎全部交给自己儿子打理,而那伙势力庞大的魔门高手一夜之间也不见踪迹,放佛整件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七星府并未急着报仇,反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开始整顿内外人马,将破损的府邸重新修葺,伤亡的弟子也一一抚恤,唯一的动作便是在长江之上,澹台鸿彦亲自布下了一只精锐人马,日夜巡视探查长江各大水寨的情况。
同时,天权道人也带了几个泰山七星门的高手守在了太行山外。泰山七星门位列中原道门八大派之一,虽然排在最末,但对于长江王这样的俗世势力还未放在眼里,唯一能让他们忌惮的便是太行山三十六寨的魔门势力。这一回若不是有马行空和几大成名魔头联袂出手,他泰山派也不会被阵法困在玉皇顶,长江王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会来打七星府的主意。
天玑道人和谢天风还是留在七星府内,一方面防范那伙不知所踪的魔门高手卷土重来,一方面就是和澹台鸿彦商谈长江王的事,能请动像马行空这样的魔门高手,绝不是一个长江王能够做到的,个中关系错综复杂,饶是泰山七星门这样的道门大派在未明情况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日,洪三还在被窝里美美睡觉,就被敲门声吵醒。
“三爷,该起床洗漱了。”
门外传来丫鬟的呼唤声。
洪三无奈地穿衣起床,打开门发现铃儿也在,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看着院子里飘扬的鹅毛大雪,洪三急忙将铃儿迎了进来,咧着嘴笑道:“铃儿姑娘,你怎地来了?”
铃儿一言不发地将手里的鸡汤放在桌上,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洪三,不冷不热道:“你道是我想来么?哝,这是小姐吩咐我端来的鸡汤,趁热喝了吧。”
“小姐让你送来的?”
洪三闻言微微一愣,虽说这件事之后,他成了七星府里的大红人,府里是个人见了他都得恭敬喊一声“三爷”,不过还不至于到让澹台璇给自己送鸡汤的地步。再说,自从那日从泰山回来,澹台璇放佛像是见了鬼一般躲着自己,连续好几天都没见着她人影,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变,还让铃儿亲自给自己送这么一碗鸡汤来。
铃儿看着洪三,异样的目光在他腰上挂着的那把金刀上停留了好久,最后轻哼了一声,别过头,扭着腰离去。
洪三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个臭脾气的丫头,嘿,一大早有鸡汤喝,啧啧,看来老天爷对三爷我还真是不薄。”
三两口将一碗滚烫的鸡汤喝得一滴不剩,洪三伸了伸懒腰,走出门去,看着院子里越积越厚的白雪,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一下跳进雪里,练起拳来。
自打上一回在泰山玉皇顶见识了了缘和马行空的大战之后,洪三觉着自己胸口里一直闷着一股子气,这股闷气吐不出也散不开,让他连续好几天都提不起练功的兴趣来。他觉着自己再怎么练,碰上马行空这样的高手,也只有插标卖首的份。
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跳进了那块铜镜之中,直到他在无尽云雾中闹腾得一点力气都不剩,才出来蒙上被子睡大觉。
说来也怪,这一番发泄之后,他胸口的这股郁气顿时散得一干二净,依着脑海中那套熟悉的拳路,洪三排开心中一切杂念,运拳如风,身形似魅,整个院子里的风雪都随着他的拳势飞卷起来,时而如骇浪倾天,吞卷万物,时而又如雷石崩裂,天地尽摧。
更让洪三兴奋的是,这一次,他居然将脑海中的拳路完整打出了一半,虽然这一半拳路之中水分较多,许多地方洪三还未曾完全掌握理解,可是这毕竟是跨出了一大步,欣喜之下,洪三不禁发出一声长啸,周遭风雪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飞舞得更加猛烈了。
“你方才那套是什么拳法?”
澹台璇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恍惚间,放佛还未从方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咳咳……只是普通的功夫罢了,比不得你们的七星剑法。”
洪三见澹台璇来了,便收手而立,端端正正地站着。
哼!普通拳法?若是这种功夫也叫普通拳法,这世上还有什么绝世神功么?
澹台璇咬咬牙,似乎有些气恼洪三的隐瞒,不过旋即她就转颜问道:“早上的鸡汤喝了么?”
“恩。”
洪三点点头,心中却打起鼓来,她怎么忽然问这个?难不成那鸡汤里还加了些别的东西……
看着洪三浑身不舒服的古怪模样,澹台璇不解道:“你怎么了?”
洪三有些摸不清澹台璇的意思,检查了半天发现体内并无任何异状,当下也松了口气,笑道:“没什么,多谢小结美意,这鸡汤味道很不错。”
澹台璇双颊微红,迟疑了片刻后轻声说道:“日后,你每天都得喝一碗。”
“为何?”
“嗯?难道你不喜欢喝么?”
“啊?喜欢……”
“哼,那不就成了,问这么多作甚。”
“哦。”
不知为什么,洪三觉得澹台璇今天整个人看上去很奇怪,具体怎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坐立不安,更要命的是,两人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找什么话说,而澹台璇也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直到空中的飞雪飘进了澹台璇的裘衣衣襟里,化成了冰冷的冰水流入背脊,她才忍不住微微一颤,说道:“这里好冷。”
洪三一愣,急忙接口道:“唔,确实很冷。”
等了半天,见洪三没有下文,澹台璇诧异地盯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澹台璇愤然离去,最后扭头丢来一句话,冷冷道:“以后出门,别老把那把刀挂在腰上,你难道想让全扬州城的人都看到么?”
洪三愣愣站在原地,有些丈二摸不清头脑,最后低头看着腰间的金刀,半晌后喃喃道:“这么漂亮的刀,难道不好看么?”
更让洪三觉着郁闷的是,接下来几天虽然铃儿每次都送鸡汤过来,可是这鸡汤的味道不是太咸就是太淡,甚至有一次洪三还看到鸡汤上浮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油,那一回,呛得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澹台璇折腾了四五次后,就又恢复了正常,鸡汤又恢复了原先的鲜美味道。这一日,洪三刚喝完鸡汤,就被澹台鸿彦叫到了书房里。
“如何?这几天身子可有恢复了么?”
澹台鸿彦红光满面得靠在太师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洪三。
洪三体质特殊,他身上的伤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当即回道:“多谢府主关照,我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
澹台鸿彦点头道:“这样便好。再过些日子,你便走一趟五台山吧,我和师兄还要安排下,此次五台山助我泰山渡过一劫,虽说佛道两门不常往来,但这礼数不能废了,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去。”
“但凭府主安排。”
见澹台鸿彦没有其他事,洪三正欲告辞,却发现澹台鸿彦的桌案上也放着一碗喝了大半的鸡汤,当下忍不住好奇问道:“府主,这鸡汤是每人都有一碗的吗?”
澹台鸿彦闻言一愣,旋即大笑道:“每人一碗?你当旋儿那丫头有那么好脾性么?我每日早上能喝上一碗就已经是很难得了,旋儿这丫头别的不会,倒是这鸡汤炖的火候十足,最合我的口味了。怎么,难不成你小子也想要一碗?哈哈哈……”
看这澹台鸿彦骄傲自得的模样,洪三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哪里敢哪里敢,咳咳……那府主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急匆匆地走出书房,洪三心中忐忑不已,难道自己这几天喝得鸡汤也是澹台璇亲手给炖的么?肯定是了,否则也没必要天天让铃儿亲自送来。
不对,这没道理啊,她要做什么?每天给我炖鸡汤喝?这可是堂堂七星府大小姐!我洪三虽然也算的上是人中豪杰,但还不至于尊贵到这份上……
越想心中越是没底,低着个头踱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没注意到,澹台璇正在门口等着他。
“你去哪了?”
“啊……没,没事,是,是府主找我谈些话……”
“嗯?你要去五台山了么?”
洪三点点头,不过现在他有些不敢看澹台璇,生怕被她看出些异样来。
“你老低着个头做什么,地上有钱找么?”
澹台璇的小姐脾气似乎又有些按捺不住了,洪三赶紧赔笑道:“咳咳……昨夜没睡好,落枕了,这脖子一抬就酸。”
澹台璇娥眉一竖,狐疑道:“以你的功夫,睡觉还会落枕?”
“可不是,我也正纳闷着是不是该换个枕头睡了。”
言者无心闻者有意,澹台璇的脸刷得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咬着嘴唇说道:“你……你!……这,这也太急了点吧,还没成亲……”
最后半句话,轻得洪三根本没听清楚,他纳闷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了?”
澹台璇胸口如小鹿直撞,方才那句话一开口,再也不敢继续待下去,香风一动,整个人就擦着洪三的身子急匆匆跑出去,跑得有些急了,一个踉跄,差点在雪地上摔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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