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遂将辞行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澹台璇听完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叹道:“想不到长江王居然和阴山太阴宗有联系,难怪连北院都要插手调查此事了。”
洪三不解道:“北院是什么地方?”
“洛阳皇城分立四院,东院司政,南院司兵,西院司商……而这北院,是四院里最神秘的一院,负责替皇上司查天下安定,又有监天之名。虽然北院从不参政也不上朝,却是四院中地位最高的一院。北院院守武威王爷乃是五朝元老,就连皇上见了他,也得恭敬行礼,喊一声王叔。”
洪三惊讶道:“什么人物这么厉害,就连皇帝老子都得卖他面子……”
澹台璇说道:“若是没有武威王爷,这李氏天下早就没了。北院之重,远胜于其它三院,在洛阳城里,百官最怕的不是皇亲,而是北院护卫,若是有北院护卫上门办公,就算你贵为公卿也得礼待奉茶。”
澹台璇的话让洪三对北院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而就在他沉思之际,澹台璇却忽然出手,瞬间欺至紫姑面前,手一探,便往紫姑脸上的面纱揭去。
等洪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澹台璇看到紫姑脸上那块印记之时,呆立当场,不知所措,而洪三却皱了皱眉头,身形一动,带着紫姑飞掠而出。
回到自己房内,洪三颇为歉意道:“紫姑……那丫头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不要介意……”
紫姑轻轻地将自己的面纱遮好,笑着摇头道:“我不介意。”
紫姑的反应倒是让洪三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想她独自一人生活在金陵十数年,脸上面貌早就被世人看多了,应是早就习惯了旁人的冷眼。
沉默片刻后,紫姑又轻轻说道:“那位小姐可生得真好看,跟画里的人儿似地……”
洪三一愣,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他便说道:“管她呢,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
紫姑诧异道:“这么急么?”
“我怕再待下去,那丫头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洪三无奈道。
“那我们去哪?”
“唔……我想去洛阳瞧瞧,这辈子都未曾去过京都一次,岂不遗憾。我想瞧瞧那皇帝住得是什么样的房子,再看看那个武威王又是住在什么地方。”
紫姑扑哧笑道:“他们住什么房子和你有什么相干,不过我也没去过洛阳,洛阳离这远么?”
“哈,管它有多远,去了便知道了,今夜你便睡这里吧。”
紫姑眼睛一瞪,满脸通红,洪三见状干笑道:“咳咳……我另找地方睡。”
说完后,他觉得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索性就推说还有些事要处理,告辞离去。
这一夜过得倒是清静,洪三就守在门外,也不见澹台璇再来打搅,第二日天蒙蒙亮,紫姑便推门醒了。
“起这么早?”
“起早惯了,以前去太白楼送酒起得更早。”
见紫姑神气清爽,洪三也伸了个腰站起身来,然后进屋收拾了些东西就准备离开。
看着洪三犹豫了很久将一把金刀放进包裹里,紫姑眨着眼睛好奇道:“这刀是什么来历,这么好看。”
洪三咧嘴笑道:“这可是我勤苦所得,在七星府做了这么久事,就拿走这一件东西我洪三也算是仁义了,走吧,待会儿等别人醒了可又有麻烦事。”
两个时辰之后,发现洪三已经离开七星府的铃儿端着手里那碗尚有余温的鸡汤,满脸惊慌地跑来找澹台璇。
“小姐,小姐!他……他和那个女人私……私奔了!”
澹台璇还在梳妆,听完铃儿的话后,坐在妆台前半天没回过神来。
“小……小姐,要不要派人去追杀……追他们?”
澹台璇怔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忽然发现镜子中那张毫无瑕疵的绝世面容上居然出现一块淡紫色的印记下,吓得她轻呼一声。
“小姐,你没事吧?”
澹台璇定了定神,道:“没事……你方才说什么?”
“他和那个女人都不见了,他们离开扬州城了!”
“哦……他有带走什么东西么?”
铃儿思索道:“哦,他把那把金刀带走了。”
听到这句话,澹台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铃儿一脸不解道:“小姐……你,你就不担心么……和他一起的可还有个女人。”
澹台璇却摇头道:“他爱去哪便去哪吧,我师伯曾经告诉过我,七星府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小了些。这件事等爷爷回来我会跟他说的,到时候再定夺吧。”
见澹台璇这么说,铃儿一头雾水地走了出去,澹台璇呆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才叹息道:“真是可惜了,那本该是多么好看的人儿……”
半个月之后,洪三和紫姑到了洛阳地界。
看着那块斑驳的界碑,洪三回头对车厢里的紫姑说道:“嘿,可算是到了,紫姑,你要不出来瞧瞧?”
天有些阴,虽然雪已经停了好久了,可是外面还是冷得厉害,紫姑一出来就被寒风吹着缩了缩脖子,她不比洪三有真气护体,穿得厚实但也还是怕冷。
车厢里还趴着一只浑身银色的小猴子,似乎对紫姑揭开车帘的举动有所不满,叽叽咕咕叫了几声。
“我们今天就进城么?”紫姑问道。
“嗯,这么冷的天,一路上连个卖吃食的茶肆都没有,还是早些进城好,我可不想再吃那些冷冰冰的干粮了。”
就在洪三欲启程之际,斜地雪丛里忽然窜出一只野鹿,这野鹿似乎是受了惊吓,居然一头往马车撞来,同时,远处破空而来一支利箭,呼啸着飞射过来。
洪三眉头微皱,面色有些不悦,因为这支利箭力道虽足,但明显失了准头,不但没有射中那只野鹿,反而直取洪三面门。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似是那射箭之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手。
不过更让洪三意外的是,此箭之后又来一箭,之后追来的那一箭却要比之前一箭迅猛数倍,眨眼功夫就追上了第一箭,将其击偏,擦着洪三面颊而过。
就在第二支箭也要擦着洪三飞过去之时,洪三持缰的右手微抬,右掌轻拂,那支箭便又掉了个方向,直接射入了旁边那只野鹿的后心,一箭毙命。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射到人了……”
出现在洪三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用貂裘制成的轻甲束衣的年轻美貌女子,骑在一匹枣红马背上,手里捏着一张弓,说话的时候不住哈着热气。虽然这女子穿着简单,但是身上衣物被貂裘裹得有些臃肿,坐在马背上看起来也有些不自然。
接着,枣红马之后又缓缓踱来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英俊不凡的年轻公子,腊九寒天里也只是穿着一袭白衣,马背上斜斜挂着一张弓,旁边的箭筒里插着一簇箭矢。
洪三一见两人气度,心中就有了个大概,方才那第一支箭就是这女子射的,而第二支箭却是那白衣男子射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他扔的,因为他马背上的弓还好好地挂着,似乎从未曾用过。
这人好厉害的修为,方才那支箭上的力道和准度都不是普通高手能够做到的,这洛阳城里还真是卧虎藏龙,随便遇到个公子哥都有这么高深的功夫。洪三心中暗自寻思,而此刻那白衣公子也在打量着他,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箭插在了那只野鹿的心窝里,他方才临时出手只是为了避免女子误伤行人,却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箭会将那只野鹿给杀死。
这绝不会是凑巧,方才若不是自己出手,那支射偏的箭就会正中他的面门,可是自始自终这赶车的年轻人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丁点的惊讶,就连到现在,他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
白衣公子和洪三一样,都在猜测着对方的来历和修为。
而那射箭女子却浑然没有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见那野鹿身上插着支箭倒在雪地里,立时欢跳着走上前去,拍手笑道:“哈哈,你瞧,还说我射不中,嘻嘻,你看看呀,这么准的箭除了我之外谁还能射得出来?”
殊不知,她那支射偏的箭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不过那白衣公子也不揭破,淡淡笑道:“哈,这次便算是你赢了吧。”
那女子一听,立时不悦地撅起嘴道:“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我赢了!弄得像是你让我似地,哼!”
见女子嗔怒,白衣公子却丝毫不在意,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好了好了,真是没劲……不过今天晚上可以吃一顿烤鹿肉了,嘻嘻,我要你亲手烤给我吃!”
女子说着就准备将野鹿捡起,却听身后有人开口道:“且慢,这鹿子能不能分我一半?”
“嗯?为什么?”
女子眉头微皱,回头看了眼洪三。
“咳咳……不为什么。”
洪三一脸淡然地回答,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那女子正要发怒,却被身边的白衣公子劝止:“好了,这鹿子就给你吧,本来就是你杀死的,我们回去吧。”
女子瞪着一双圆汪汪的大眼睛,不依道:“不行!这是我射死的鹿子,应该是我……”
“好了,晚上我亲手给你做些别的菜总行了吧。”
“唔……那菜式得由我挑!”
“嗯。”
“嘻嘻,太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重新骑上马离去,洪三捡起地上的野鹿放在车上,嘿嘿一笑道:“哈,看来今天晚上可以吃一顿烤鹿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