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崂山回云观的人?”
“嗯?你是何人?”
这黑衣人虽然看上去要比之前的黑风双煞厉害许多,但洪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修为在四魄境界以内,他都有把握应付。
“崂山回云观乃道门正统,门内弟子虽罕有在江湖上走动,但此门中人从不做宵小之为,你说你是回云观弟子,可有何凭证?”
洪三站起身,反问道:“我是不是崂山回云观弟子与你何干?你又是什么来路?”
“我乃洛阳北院差卫,有监察天下之职。”
“北院差卫?你是金卫?”
黑衣人一愣,皱眉道:“我乃北院行走。”
洪三好奇道:“北院行走从不出洛阳城,你又如何让我信你便是北院行走?”
黑衣人神色古怪地盯着洪三仔细看了一眼,迟疑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
“唔……原来是新晋的行走,难怪我不认识。”
说完,洪三也摸出一块令牌。
“执……执令大人?!”
黑衣人面色一僵,立刻单膝落地,行礼道:“卑职元冲,半月前刚领行走一职,不知执令大人在此,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赎罪。”
洪三笑道:“也不怪你,数月前我离开北院的时候你恐怕还未回京。”
黑衣人眼睛一亮,猜问道:“大人可是姓洪?”
洪三点点头。
元冲闻言面色顿喜,激动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执令大人。不瞒大人,自王爷伤重病逝之后,便由相执司暂代院守一职。与太阴宗那一役,北院上下损伤颇多,整顿过后,相执司便令我等出京寻找易执司与大人你,院中现在人手紧缺,相执司千叮万嘱一定要将两位大人寻回,王爷一走,北院之中能担大梁的也只有几位大人了。”
易执司?莫不是上一次我与长江王之子公孙令恶斗时,暗中出手相助那位吹箫高人么?数月前洛阳城中与太阴宗那一战,他身为北院执司之一,为何不出现?想不到武威王居然死了,也不知道那太阴宗会不会卷土重来,万一太阴宗再来,没了武威王坐镇,这洛阳城还能保得住么?
见洪三拧眉不语,元冲问道:“执令大人,若是方便,我现在便去备马,诸事等大人见了相执司……”
话未说完,洪三便举手打断,“不必了,我不回洛阳城。”
元冲一愣,急忙问道:“为何?莫不是大人身上还有要事……”
洪三却摇头道:“我在洛阳已经死过一回了,既然王爷也已经故去,那这北院我回与不回也没什么意义,你还是回去吧,就当未见过我。”
武威王已死,九龙大阵已破,这洛阳城已经再无依仗,就算洪三他去了,面对太阴宗一众高手,也不过是送死的份,之前那一战,让他领悟了很多,因此将自己的命也看得更重了。
元冲似是从洪三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端倪,他苦笑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定,那卑职也不再勉强,这里有一封信,是相执司在我等临行前亲手交与我们的。每人身上都有两封,这一封是给大人你的,执司大人说若大人执意不肯回京,便将此信交与你。无论你收于不收,见到你之后,这封信须立即销毁,信上有执司大人亲手布置的阵印,只要一封销毁,其余的信也都会随之被销毁。”
洪三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将信接过,打开看完之后,手运暗劲,将信纸销毁,然后淡淡道:“执司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回去告诉他,我洪三只能尽力而为,成与不成便看天意。那些个人也是你带来的么?带他们回去吧,我喜欢清净。”
元冲拱手道:“是,那卑职就先回京述命,候爷请珍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候爷?
洪三不禁摇头苦笑,自他打开那封信之时,他便被相不入提为北院执司,授沧澜候爵位。
看来这相不入还真是不肯放过自己,自己这一番死里逃生,原本想过个清净日子,对于之后的事情并未仔细打算过,而相不入这一纸书信,却又让他平添了不少烦恼。
再看那夏三爷和周督军两人,远远躲着见两人只是说了会话就见元冲返回,不禁上前问道:“元大人,怎么……”
“哼!回去告诉临安城城守,临安城内,若无公卿之爵,任何人等都不得打搅洪三,若有违抗,北院将亲自缉拿过问!”
元冲也不理会两人脸上那夸张的表情,袖一甩,便已不见了人影。
“周……周大人,他,他刚才说,说什么……”
“啪!”
回答夏三爷的却是一个火辣的大耳刮子。
“说什么?说你娘的头!你他娘的没事给老子找的什么瘟事,听到没?北院亲自缉拿过问!北院什么地方你知道么?就算老子是护国大将军,进了北院也得脱干净了爬进去!这洪三是什么人?杀人劫财?你这点花花肠子蒙谁呢?刚才元大人怎么说来着?没有公卿之爵,都不准打搅他!公卿?老子这辈子在临安城都没见过一个!怎么说他也是个皇亲国戚,你夏老三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子胆?自己找死,拉上老子陪葬,你娘的,他不就要你个三仙楼么?他没要你的命已经算不错了!这破事我不管,城守大人也不敢管,今晚上的事,你们都给我长点记性,谁要是敢说出去?就等着被沉尸钱塘江吧!”
周督军宛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得须发倒竖,劈头盖脸将夏三爷一顿臭骂,然后骂骂咧咧地带着一干手下离开了。
夏三爷还愣在原地,夜风一吹,冷得他浑身发颤,惊恐地往洪三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连滚带爬追着周督军而去,这速度,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不过洪三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两天之后,他就安然坐在三仙楼最好的雅座上听曲,但夏三爷的麻烦,他也没去找。
为了躲开洪三这个来路不明的煞星,夏三爷甚至从临安城北搬到了城南,这酒楼生意他也不敢再做,生怕又惹到了洪三的忌讳。而三仙楼在城北布下的禁令,自然也在洪三入主之后取消了,他可不担心没钱赚,只要有紫姑在,还怕酿不出让人流连忘返的美酒么?
半月之后,第一坛醉太白被搬上了三仙楼的酒桌,自此,三仙楼里的酒客便络绎不绝,纷纷慕名而来,这一抹酒香,瞬间飘遍了整座临安城。
原本洪三打算将三仙楼改名叫做太白楼,不过不知为何紫姑却执意不肯,洪三也没有追问原因,既然紫姑不愿意,那这楼便继续叫三仙楼。为了配得上这闻名天下的醉太白,洪三还特地花重金请了临安城最好的厨师来掌勺,当然,临安城当红的歌女也请了不少,只是短短月余功夫,三仙楼便俨然成了整座临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人多了,地方自然就杂了,加上醉太白酒性烈,那些个江湖豪客难免会起冲撞,时而是为了一席之争,时而又是为了别的杂七杂八的原因。教训了几波闹事的酒客之后,洪三不厌其烦,索性立了个规矩,那便是只要入了三仙楼,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不得动武。
一开始还真有几个不长眼的地方势力前来试探洪三底细,不过自从临安城内几个大小帮派的头目纷纷被人打成重伤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在三仙楼里乱来。再者,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讨好洪三,那临安城守甚至还亲自下令,凡是敢在三仙楼里闹事之徒,一律押送府衙,轻则廷杖一百,重则就地处斩。
于是,洪三爷这个名号也在临安城中叫开了,大家纷纷开始猜测这位少年公子的来历,名头之盛丝毫不在曾经的夏三爷之下。虽然这不是洪三意愿,不过他只求个清静,既然没人会再来找麻烦,他也乐得自在,不再去管外面的风言风语。
这一日,洪三与紫姑坐在楼上喝茶,突然见一个伙计急匆匆地跑进来回报道:“三爷,紫姑娘,不好了,有人来闹事了。”
洪三眉毛一挑,将手中茶盏放下,不解道:“谁?”
“不……不知道,一个女人,还带着几个手下,指名要见掌柜的。”
“一个女人?叫什么名字问了么?”
“问了,她没说,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城守府的官差们就在门外,可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来历,她一个手下出去与那领头的差爷说了句什么,那几个官差就只敢站在门外侯着,不敢进来管事。”
伙计有些紧张道。
洪三闻言立刻来了兴趣,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临安城里还有城守府不敢得罪的人,嘿,我倒是要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去吧,请她上来。”
伙计应了一声,急忙跑下楼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三,三爷……她,她让您亲自下,下去……”
“紫姑,你在这里等会,看来这一回来的还不是一般的菩萨。”
洪三苦笑着起身,跟着伙计往楼下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