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杜家庄里已是风雨暗藏,一触即发之势。那主人虽不惊不乱地静坐在院中石凳上,但遁仙踪此时已经蓄势待发,有何仙儿和那绿袍男子在,就算这杜家庄里是龙潭虎穴,两人都势必要闯一闯了。
知道院子里有玄机,何仙儿心下谨慎,一声令下,水行堂弟子纷纷退开十丈,将整个杜家庄团团围住,而她自己手施道诀,脚下的地面上居然蒙上一层晶莹白霜,往院中之人弥漫而去。
月光下,杜家庄小院内白气升腾,原本昏黄色的地面上此刻已经布满了透亮白霜,就在白霜要密布整座院子之时,一直静坐的院子主人终于出手,只见他身不动,双掌徐徐往地面上按去,座下石凳之下缓缓亮起一点红芒。接着,红芒渐盛,最后居然变成几条灿烂的火蛇,竟顺着白霜源头倒卷而去。
何仙儿轻呼一声,急变手中道诀,在面前结起一道水盾,才将几条火蛇给挡下。
“五行控火之术,你是火行堂的人!”
一招之下,何仙儿便从对方的招式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禁面色微变,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师门为何要查此人,但从他方才的出手来看,分明是出自遁仙踪的火行堂。
院子主人冷笑不语,而伺机一旁的绿袍男子也已经暗中出手,无声无息之间,院子中央的地面上突然破出几枚木刺,绿芒一闪便已扑至对方面前。
“咔嚓!”
几声裂响,那几枚木刺刚近院子主人身前,就被几道电芒击中,变成数节焦木落在地面。
院子主人依旧坐在原地未动,而何仙儿和那绿袍男子脸上却是神色巨变。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同时精通金火之术。”
绿袍男子的声音阴阴响起,要知道,五行之术,只能择其一而习,就算是内宗的几位长老,也都是专修一道,遁仙踪上下,从未听说有人能兼修多门道术。
“金火之术?哈哈哈,那你再瞧瞧这是什么!”
话音一落,只见那院子主人双手一挥,场中顿时沙石飞扬,接着,漫天沙石之中,一道白光和一道绿光分袭何仙儿与那绿袍男子。
“这是!”
惊骇之下,两人联手而退,在沙石近身之前,已经倒飞出院口。而那片沙石正好在院口止住,白绿光芒也在门前消散不见。
这下,由不得何仙儿不惊惧了,这院子里坐的究竟是什么人,竟能一人兼修所有五行之术,那道袭向她的白光她最熟悉不过,里面蕴含的水行之气与她苦修多年的真气如出一辙。
他是谁?师门找他是为何事?看他出手分明就是我遁仙踪一脉,可观他言语却又对遁仙踪满是忌恨,而且他居然能兼修五行道术,师父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一点?难道这就是师父他们要寻他的理由么……
在何仙儿踟蹰时,身边的绿袍男子却沉吟道:“好本事。想不到这小小山庄之内,还有人能兼修我遁仙踪门下五行之术,不过,要不是你身有依仗,恐怕也达不到这等境界。若我所料不差,你应是不能离开这座院子吧……”
何仙儿闻言心神一震,而那院子主人却淡淡道:“哦?你既然这么想,何妨一试。”
“试就试!”
只见绿袍男子双袖翻动,奋然一掌推出,竟将面前庄园的围墙轰下一大片来。
而那院子主人却依旧坐在那里未动,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我也来。”
何仙儿似是也看出了些其中端倪,两人四掌连翻,顷刻功夫,整座杜家庄已成平地,只剩下空地上的那张石凳,还有凳上孤零零坐着的院子主人。
“好你个遁仙踪,欺人太甚!”
院子主人怒然暴喝,一直未动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脚下石凳却轰然炸裂,一道奇异光芒从凳下地面亮起,紧接着,沙石隐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一樽灰白色的石棺。
院子主人就端坐在石棺之上,只见他手一挥,石棺便带着他往何仙儿和绿袍男子飞去。石棺过处,木石飞卷,雷火交加,竟是五行齐发。
“不好!不要靠近那石棺!”
何仙儿心惊之下,纵身急退,看来那院子之所以古怪就是因为这樽石棺了,而现在院子被毁,那人定是再无顾忌,这石棺一起,便无地域限制,石棺周围十丈之内都是杀阵,她只能避而退之。
何仙儿与那绿袍男子虽然及时退开,那剩下的一干水行堂弟子却没那么幸运了,那院子主人此刻也是气愤填胸,他追不上何仙儿与绿袍男子便拿一干水行堂弟子泄怒。这些弟子虽是水行堂中精英,但论修为比起何仙儿自是差了许多,除了几个反应快的以外,其余之人都未躲开石棺追杀。五行生克,只要在石棺劲气笼罩范围之内,这些水行弟子根本无力反抗,转眼工夫,一众水行堂弟子就在五行齐聚之下被绞杀得尸骨无存。
荷仙儿怒不可遏,但又不敢冒然靠近,那樽石棺也不知为何物,在对方手下竟能五行齐发,虽说石棺劲气范围有限,但为防对方有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肆意逞凶。
“住手!”
夜空中忽来一声沉喝,话音一落,场上便又多出两条人影,一男一女,身着道袍,发须半白,看面目俱已逾半百年岁,周身清气隐现,一看便知是道门高人。
“师父!”
荷仙儿和那绿袍男子一见两人出现,立刻上前施礼。
见遁仙宗来了帮手,那院子主人也停住了行动,坐在石棺上,冷冷注视着来人。
“你姓杜?”
先开口的是那年老道姑,她便是荷仙儿的师父,遁仙宗内宗长老,逸真道人。
“不错。”
逸真道人闻言,便定神往那石棺看去,半晌之后,轻叹道:“这石棺可是杜师叔灵枢?”
那杜姓主人忽然大声怒笑道:“杜师叔?我祖父他早就不是你遁仙宗门下,这声师叔,我杜家当不起!”
“唉,贤侄这是何苦。杜师叔当年离宗乃是别有隐情,我师父临终之际,犹对此事念念不忘,生前每每思及故人,总有不少伤感。故人业已驾鹤,何不让杜师叔灵枢入土为安,往事已成云烟,杜师叔自幼便在阁皂山修真,落叶归根,若是贤侄不弃,便由我与师兄代为护送,阁皂山上早为师叔留有灵宅。”
谁料,那杜姓主人闻言却一脸凄然,惨笑道:“少在那惺惺作态。我祖父当年是净身而出,一身修为早就在阁皂山上一掌毁去。当年他便不想与你遁仙宗再有瓜葛,可是就算这样,你们为何还不肯放过我杜家!我爹爹不过是学了我祖父留下的一段心法,却被你们追杀致死,至今尸骨未明!也罢,既然你们已经找到这里,我杜秋生也不想与你们多作废话,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石棺里,有本事,就来拿吧!”
只见杜秋生面露决然,张嘴便吐出一口热血喷在石棺上。石棺受了热血催动,顿时华光大作,五色光芒瞬间蔓延开来,场上再起五行杀阵,而声势却比之前强了数倍。
“不可!”
逸真道人惊呼一声,急忙施展道术想要将石棺拦下。
“师妹,我来助你。”
静立一旁的老道士也同时出手,两人合力总算将石棺拦在数十丈开往,不得近前。
“哼!都受死吧!”
杜秋生划破食指,点在石棺之上,再受精血刺激,石棺上竟蒙上一层血色光芒,场中立刻迷漫起一抹怪异腥气,此刻的杜秋生双眼尽赤,口中怒啸连连,状态疯狂,似是要将面前之人撕成粉碎然后吞进肚里才肯罢休。
“不好!这小子练得竟是邪功,留他不得!你我联手,先废去他修为。”
逸真道人闻言,面色微黯,不过见身边老道士已经开始运功,她心中轻叹,也跟着念起道诀来。
“我们快走,师父和师娘要施展水木了。”
一边的绿袍男子提醒一句,便与荷仙儿两人遥遥避开,面色紧张地注视着场上争斗。
杜秋生仗着石棺之力逞威,但这石棺里的尸骨早就作化,当年他祖父留下的那个杀阵也只是个死物,五行虽合,但他自身修为不够,遇上遁仙宗的秘传道术,却非敌手。
只见逸真道人两人同时施法,三人周围顿时被白绿二气包围,那白气氤氤氲氲,如同幻境让人分辨不清,同时也将那樽石棺发出的五行杀阵给束缚住,挣脱不得。而那绿气却凝作万千尖针,无孔不入,直往石棺上激射而去。
须臾之后,只闻杜秋生口中发出一声不甘惨叫,连人带棺被重重击飞出去。
石棺带着杜秋生不偏不倚,正好往洪三藏身之处飞来,“轰隆”一声,石棺砸在洪三面前,而杜秋生也从石棺之上滚落下来,浑身浴血。当他看到面前这个一脸惊愕的年轻男子时,逐渐暗淡的眼神中竟爆发出一蓬色彩,他一把拉住洪三衣袖,指着身后石棺,喘气道:“求,求你……带,带走……别,别给他……们……”
说完之后,杜秋生最后一口真气已泄,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只是那只苍白干瘦的手兀自死死捏住洪三袖口不肯放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