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医生面无表情地抽出B超单子：“不能随便开药的，必须先做B超。”

艾茹麻木地接过单子，梦游般地走到收费窗口长长的队伍后面，默默地站立着。她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两眼流露出迷茫和无奈，一种孤独感油然袭来。

自从艾芒纵情声色的模样定格于她的脑沟回之后，她就一下子获得了身脑分离的异能。无需考虑，不用思量，她的身体会自动去完成应该去做的事情。她靠着这种能力平安地从上海回到了杭州，现在这种能力又带着她来到医院，去操练杀死Baby所需的一系列程序。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喝水。

斜对面坐着一对非常年轻的面孔，男孩的嘴唇上有些疑似胡髭的绒毛，他把手里的纯净水瓶往女孩手里塞：“再喝点吧，你的肠子可真长，怎么还不流到肚子里去呢？”

女孩稚气未脱的脸充满了疑惑：“我都喝得要吐了！你说为什么要喝这么多水呢？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把肚子里的小孩淹死？哎呀不行了，快跟医生说吧，我憋不住了！”

看着两个人仓皇地跑去敲B超室的门，艾茹想起了自己的学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如果这两个孩子恰巧是她班上的会怎么样呢？世界真是太荒谬了！这一刻，她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站到讲台上去为人师表了，即使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也不可能了，她找不到适当的心理支点继续留在学校里。既然已经放逐了自己的身体，那么现在她决定也要放逐自己的生活。

“米非司酮、米索前列醇，按说明书服用，去小药房取药。”中年女医生把处方递给她，又补充了一句：“胚囊出来后拿过来给护士看。”

艾茹取了药出来，被风一吹，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胚囊是什么样子的，但想到医生那张冷漠的脸，就放弃了回去询问的念头，反正该出来的总会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这样宽解自己。

回到家已近中午，房间里静悄悄的，凌霄出去了。艾茹把随手摘来的一大把香樟树叶放到枕头边上，现在只有香樟的气味能够让她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一点。

她勉强自己吃了点东西，然后吞下小小的白色药片，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那个自作多情的胚囊掉出来。

突然她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艾芒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她面色苍白的样子很吃惊，伏下身子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怎么了姐？好难看的脸色。”

她努力地挤出一点笑容：“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作的孽自己能够应付。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巴巴的跑回来干什么呢？”

艾芒的脸色变了：“怎么好像话里有话啊，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没有，你有权利做你喜欢做的任何事情，只是，别太忘乎所以了，有碍观瞻这个词你听说过吧？”

艾芒冷笑了几声：“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为了这个我们姐妹不值得翻脸，真的。姐你真傻，我早就告诉过你他是情场老手，就是怕你受到伤害，而你偏要投入情感那是你自己愚昧，懂吗？怨不得别人的！”

艾茹翻身坐了起来：“没有情感你还跟他在一起，那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人本身就是动物，更聪明的动物罢了。我们有动物的本能，我们的聪明应该用于如何让自己更舒服，而不是用来禁锢自己的行为，让自己活得这么难受！”

艾茹气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艾芒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得了想开点吧，你从他那儿得到了极致的快感了，对吧？你还想要什么？以后自己小心点不就是了。”

“好了丫头，我们该走了。”章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他朝艾茹眨了眨眼，就搂着艾芒的肩走了出去。

呯，房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

艾茹全身猛地一凛，就惊醒了，桌上的手机正铃声大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