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多谢你帮助我们……”郦逦是同情那个女子的，尤其当她也抱着自己亲生孩子的时候，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另一个女子的痛苦――虽然她不会知道。

“我不用你讨好！”绛玉冷冷道：“子祀为了你，一直冷落灵心，现在更舍弃了亲生的孩儿不要，你真是了不得！”

郦逦忍不住道：“是你们逼着他娶……”

绛玉截断她的话，厉声道：“他与灵心，是道祖亲定的金瓶姻缘，谁可更改？子祀贵为天师，斩妖除魔，守护苍生本是他的使命，如今却为你而背弃！他甚至还对我苦苦哀求，要让这个孩子承继天师之职，否则他便要……唉，妖之子，却要享受……你把孩子给我，灵心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那个可怜的母亲，她不会知道她以后爱护的其实是别人的孩子了……”

也许便是在这一刻，郦逦倏地立下决心，摇头轻声道：“我不能把自己的孩子给你。”

绛玉惊讶地挑起秀眉，郦逦低声但坚定地说：“我想要自己抚养我自己的孩子，想要自己照顾他。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要他被别人照顾，他要在自己母亲身边！”

“让他以后也成为妖吗？”绛玉嘲讽地说。

“他身上流有人的血，也有妖的血，他应该自己选择为人为妖！”郦逦低声道，“他不应该同子祀一样没有选择，他须得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而不是被其他人类安排。”

“你要让他以后与他的父亲为敌吗？”

“我是妖，可是我并没有与子祀为敌。妖，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邪恶。”

“人妖殊途！”

“我与子祀便没有殊途，我们还有了孩子，你瞧，你们都说人妖殊途，可我并没有受到天谴！我要自己抚养这个孩子！”

“子祀是不会同意的，他要这个孩子成为天师。”

“让你们道门正宗的孩子成为天师吧！我的孩子才不稀罕做什么天师，他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不能让他没有母亲的照顾，我也不想他像子祀一样不能选择自己的爱人，如果妖可以拥有这些自由，我就宁愿他成妖吧！”

“可是他身上还流着道门最高贵的血！”

“可是他却是从我这个妖的身体里生出来的，不是吗？请让他自由地选择吧！入道或者成妖！”

“可是……”

郦逦勉强支起身子看着那个婴儿，却注意到绛玉立刻警惕地退开，她微微地苦笑了，低声道：“让这个孩子留在他自己的母亲身边吧！我并不愿卑鄙地夺走他应得的东西。”

“子祀不会愿意的。”绛玉迟疑地道。

“他不会知道的。”郦逦的眼中闪动着兴奋与狡黠的光芒，“我们可以不告诉他，他便不会知道……你可以告诉他，你已经按照他的意愿调换了孩子。绛玉夫人，让我们一同保守这个秘密，子祀还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吧？他分不出来，不会知道的。”

绛玉怀中的孩子突然高声地啼哭起来，让她不由得心烦意乱，“不，我不要别人的孩子！”郦逦赌气般地说，“我要我自己的孩子！”绛玉焦躁起来，劈手从她怀中夺过了孩子，这一举动的后果是令两个孩子同时大哭起来。

两个孩子尖锐的哭声此起彼伏，郦逦哀求道：“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两个女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对视着，无声地交流着她们内心的情绪变化，似乎都企图看穿对方的内心与意图。似乎无法面对这样的目光与恳求，剑光消失了，山洞重又沉沦于黑暗。

郦逦粗重地呼吸着，猜不透绛玉此时心中的念头，只感觉到杀气一点点地弥漫于身周，她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眼，子祀的姑母早就有了杀她之心吧？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正好可以将她与孩子……她等来的不是天雷劫却是**……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她正苦涩地想着，却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顾不得辨清这是哪一个孩子，母亲柔慈的心立时让她将这个孩子抱起来轻声地呵慰着，而暂时淡忘了未被宣判的命运。

“记住，要保守这个秘密！”看不到绛玉的神情，郦逦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仿佛一字字从牙关里迸出。

感觉到绛玉身上的杀气迅速消失不见，郦逦在黑暗中惊讶得瞪大眼睛，她颤抖的手指落在孩子的脸上，抚过孩子的柔嫩的五官。随即迅速地点了点头。

似乎看见了她的承诺，绛玉抱紧怀中的孩子腾空而起，只见白光划过天际，她的身影刹时间便没入了黑暗。

风雨更急更骤，大地不见光明。

郦逦抱着怀中的婴儿，她看不见，只能紧紧地拥抱着，喃喃地说道：“我同你父亲初识之时也是这样的夜晚与天气，他说这样的夜晚风雨如晦……孩子，我这样做对吗？我要叫你晦儿！你是我的晦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