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晦挣脱了虞大叔的手,跑到母亲身边,拉住母亲的手,郦逦此时反而十分镇定,轻声道:“虞大哥,两位法师,有什么事呢?”
真云子与石丹对视一眼,均觉这女子的美貌气度显然不似村妇,但身上却也觉不出任何妖气,不禁一怔,但真云子自知张晦体内奇异真气之后,疑心大起,早暗暗握了试妖符与苍灵符在手中。此时弹出,符纸毫不受阻地落在郦逦身上,只见试妖符顷刻化为黑灰,苍灵符却带着郦逦的衣服燃了起来,郦逦只觉身上剧痛,不禁退了两步,张晦大是惊恐,抱住母亲。
真云子与石丹一试得手,立刻将她围住,厉声叱喝。虞大叔也不禁愣在一旁,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这相识相处近八年的温雅女子竟是妖怪,正要替她分辩。真云子早连续弹出数张威力强大的符纸,郦逦此刻法力全失,全无抵抗之力,若非修行了几年道门的正宗心法,早被这几张符打回原形。见这个道士问也不问就出手,并且狠辣至极,完全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觉得悲苦委屈,道:“你要做什么?”
真云子见她毫无抵挡之力,似乎修为不高,但虽被符纸所伤,竟还能维持幻化之形,却非千年修为不能做到,心中大奇,便不敢太过逼近,只森然道:“害人妖孽,人人得而除之,我不过是为民除害。”
郦逦道:“我害什么人了?你怎可血口喷人?”
张晦见母亲身上的火焰燃烧不止,举手拍打,却毫无用处,不禁怒视真云子。
真云子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你混迹人中,便是不该,更何况杀伤这上百村民,你该万劫不复!”
郦逦含泪道:“你见到我伤害村民了吗?”
真云子冷冷道:“不论如何,是妖便该除去!”手掌扬起,便又是几张符纸飞出。石丹伸手接住,劝道:“道兄,且给她一个分辩机会,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别误伤任何生命。”
郦逦看着他们,心灰意冷,这千年的岁月,已经让她明白,人与妖之间绝无信任可言,又有什么可以分辩的?今日有佛道两个高手在,自己决无幸免,当下蹲下身子抱住爱子,低声道:“孩儿,你瞧得明白了,人便是这么讨厌妖的。娘要走了,不能再照顾你,可有一事,我还是盼你记得分明。”
张晦含泪点头,郦逦心中酸痛,低声道:“娘还是那句话,要做人,要做妖,全要凭你心意自己选择!”
张晦哭道:“娘!”
郦逦已经暗下决定,向儿子微微一笑,她决不愿死在儿子面前,给儿子幼小的心灵留下永远不可愈合的伤痛,当下微启樱唇,只见一颗黑丹自她唇中飞射而出,落在她的掌中滚动。真云子知道这是妖修为千年的内丹,不敢轻视,当下凝神应对,却见郦逦樱唇微动,显然是在默念咒语,掌中黑丹渐转渐小,最后消失不见,黑烟蓦然吞没了房间,待真云子掷出符纸驱尽黑烟时,郦逦早已消失不见了。
张晦见郦逦消失不见,不禁大哭起来,惶极而呼:“娘!”他此时心中悲愤至极,扑到真云子身边挥拳击打。
真云子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遁去,本就懊悔,被张晦这么一打,更增恼怒,当下衣袖轻拂,将张晦身子弹开。
张晦跌在地上,看着真云子,只觉怒气在胸口奔腾却没个发泄处,只定定地瞪着真云子。真云子一生除妖无数从未畏惧过,此刻被这个七岁的孩子以无比怨毒的眼神瞪着,却不禁微生寒意。当下默运掌力便想把这个妖孽后代毙于掌下。石丹瞧出他的心意,看着这弱小的孩子,终觉不忍,便道:“道兄,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未必是那妖亲生!”
张晦“呸”了一口,见石丹阻住真云子,知道机不可失,当下夺门而出,一溜烟便消失了。
真云子正欲要追,却被石丹拦住,说道:“道兄,你刚才试符,他并不算得妖身,咱们法术界中人,不得伤害不懂法术之人,他母亲刚才吐出内丹运最后法力遁走,只怕早已殒了性命,他只是个孩子,也做不了什么恶,咱们便放过他吧!”
真云子叹道:“和尚,这孩子知道道门修炼之法,我只怕是纵虎归山,终于会成为正道的祸患。”可是话虽如此,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又失去了母亲,心中终究一软,便没有追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