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晦摇头道:“听不明白!”只见那少女净面之后,重新露出美玉般的肌肤,只是被冷水冻得发红,但眉梢眼角却全是笑意盈盈,颇有恶作剧得逞的喜悦。
那少女轻弹着手指上的水滴,说道:“说与你听也不打紧,天师教威名远播,权势炙手可热,寻常门派只有唯恐巴结不上的。”她顿了一顿,神情微微一黯,说道,“我亲生母亲过身之后,家事全由我二娘管,早嫌我碍眼……天师教来求亲,说是道祖选定的金瓶姻缘,她便巴巴地应了,那喜上眉梢的样子,是恨不能我当日便随着求亲的人去了!父亲受二娘挑唆,问都不问我一句,也便一口应了亲事,他们根本不问问我自己的心思,只向我夸耀那个家伙生得如何好,道行如何高?道祖竟然选定了我,我是如何的幸运,哼,这与让我‘落洞’有什么区别?”
“落洞?”
那少女解释道:“在我家乡,每年都有美貌少女被山里的洞神看中了,留下聘礼,能做神妻,自以为光辉荣耀,家人忙不迭地敲锣打鼓将女子送到洞中配神,回来便要传说洞神是如何的英俊了得,驾了五彩祥云来接,谁知道这些洞神是不是妖邪作祟?只可怜那些女子进了深洞之中,生死未卜,纵然嫁为神妻,终身不得自由,再不能见天日,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张晦忍不住笑道:“喂,那么此刻如何呢?不也是不见天日?”
那少女嗔道:“你别叫我‘喂’成不成?我有名有姓,今儿索性便一并告诉了你,我姓云,名字叫做霓羽。”
“云霓羽?云霓羽?”张晦侧头念了两遍,摇头道:“什么名字?拗口得很!”
那少女云霓羽秀眉一挑,欲待发怒终又忍住,恨恨道:“什么好处同你都说不明白!”
张晦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女子,却已经捉摸到眼前这一位的性情如何,她落泪比下雨还要容易,自己可毫无招架之力,当下乖乖闭口不语。
洞中的岁月是如何流逝的,张晦与云霓羽一概不知,有时云霓羽不免想:真有洞中一日人间百年的事吗?刘氏兄弟当年遇仙是不是真有其事?但不论如何,这样独处的时光,虽然黑暗阴冷,却已经成为她心中隐秘的欢乐。
张晦在地底山洞努力地搜找着,可是不免有一些失望,这里别说没有什么宝贝,便是妖的气息也感受不到半分,就连?旦也不知遁去了哪里。张晦不免猜想这里是否另有洞天,可是这却是一时间难以解索的迷团了,如果不是他对白虎精知之甚深,白虎精又对他言之凿凿,他简直要以为蜕宝密窟只是白虎精的一个玩笑罢了!有时候他忍不住相信这是一个玩笑,可是他只能竭力打消着这种疑惑。
这个山洞似乎是地底的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同样的辽阔,却只是一个黑暗的世界,而且这里是清冷寂静的,除了张晦与云霓羽,也许只剩下那些不知什么年头起就在潭中漫游的白鱼了,它们生活在远离人世的寒潭之中,完全长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也许再过些许岁月,它们便也能成为妖族的成员,开创新的天地了。
而这个地底的山洞,似乎除了这个寒潭,再不存在其他的水源与生命,也寻不到任何的出口,所以不论走出去多远,始终不能离开,张晦最终只能回到这个寒潭边。
云霓羽已经完全习惯了洞中的黑暗与阴冷,也习惯了只能以白鱼清水为生的日子,日子是漫长的,但看不见潭中自己倒影,便顾不上自怜,何况,除了睡觉吃鱼,所余时间便忙于同张晦一道四处寻宝,敲打着各处的石壁与泥土,看着张晦在各个稍有异样之处施术作法,盼望找到什么时,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可是却没有觉得厌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