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是坡里的农活最为繁忙的时候，趁着几个晴朗的好天，唐天强领着社员们天不亮就上坡割麦子，天黑以后，才披星戴月的从坡里回来，接下来，又用小推车把麦子运回场院，铡下麦穗，打场脱粒，一直忙了十几天，总算把坡里的麦子都收割完了，值得一提的是，老风在这个麦收季节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在生产队里干了很多农活。

今年的老天格外开眼，刚刚把麦子晾晒完毕，装入粮仓，就连续下了三天暴雨，暴雨过后，唐天强又带领社员们趁着雨后湿润，种下了玉米和大豆等秋季作物。

忙完夏收秋种之后，有一段农闲季节，张德旺组织了全村的男女民兵，在村南的济水河里进行泅渡训练。参加训练的男女民兵们都穿着衣服，扎着皮带，拿着步枪，下到水里，练习游泳。大多数的男民兵都会游泳，女民兵们之中，会游泳的却不是很多，大部分是旱鸭子。张德旺和已经被提拔为民兵连副连长的唐天强商议之后，决定成立初学组，那些不会游泳的男女民兵，由唐天强和老风领着在济水河里进行基本练习；而水性好的民兵，则由张德旺领着到大石桥水库里进行实地操练。

一个月以后，在唐天强的说教和老风的示范下，那些不会游泳的民兵基本都学会游泳了，两组的队员就合在一起，共同到大石桥水库里进行训练。通过不断地努力练习，整个民兵连的游泳水平进步神速。张德旺隐约觉得自己翻身的日子不远了，心里美滋滋的，民兵们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表示一定要在本次武装泅渡中打个翻身仗。

时间过得飞快，地里的玉米和大豆也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县武装部还是没有下达武装泅渡的命令。人们议论说，这大概是县委领导考虑到秋收时节、坡里农活比较多的缘故。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地里的庄稼也都收获已经完毕，唐天强和社员们又翻耕了土地，种上了小麦，直至小麦也发出了嫩绿的新芽，县武装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张德旺沉不住气了，几次打电话找到张德昌询问情况：“眼看秋天就要过去了，天气已经很凉了，再住几天，一旦冷空气来了，温度骤降，谁还敢下水啊？”

张德昌也是一头雾水，亲自跑到县武装部，找到了机要秘书小王，向他打听情况。小王也是一脸无奈，他一边头也不抬地看着报纸，一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这属于一级军事秘密，由牛部长亲自一手抓，连国家保密局的人都不知道，我这个小秘书怎么会知道呢？”

张德昌以为小王在敷衍自己，连忙陪着笑脸，给小王敬烟。小王放下报纸，接过烟卷，正色说道：“具体的比赛时间，我的确是不知道的。这个老革命，脑子一根筋，非说比赛要按照战备实战状态进行，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下达武装泅渡比赛的命令呢？”

张德昌从县武装部出来后，特地来到张村大队，找到了张德旺，叮嘱道：“这些日子谁也不能松懈，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在这次比赛中，咱村一定不能落在最后了――这次如果咱村的成绩再垫底，你这个民兵连长就再也保不住了，你就直接下台吧。”

坡里的麦苗大约有十公分高了，唐天强和社员们头天刚给麦苗浇了最后一边过冬水，冷空气就不期而至，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刮过田野和村庄，显示着大自然无法抗拒的威力，严酷的冬天仿佛一夜之间就到来了，温度一下子就下降了十几度。人们纷纷穿上了棉袄、棉裤御寒，却依然冻得瑟瑟发抖，条件好一点的社员家里，开始生起了煤炉子取暖。

张德旺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听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说，这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过后，济中县的室外温度会剧烈下降，按照这个冷法，再过两天，大石桥水库里肯定就会结冰了，到那时，还武装泅渡个屁，直接踩着冰，从冰面上就滑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张德旺约上张玉刚，拿着民兵连的步枪和民兵训练时剩余的子弹，在村西的公路旁，打死了一只硕大的野狗，回到家里，剥皮剖肚，整理干净，就在炕沿下烧得正旺的炉火上，支起了一口大铁锅，把狗肉剁成大块，抓了一把茴香、八角之类的调料，一同放进大锅里煮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狗肉的香气就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直至飘过了半条街。

张德旺打发福生去叫了几个熟识的酒肉朋友，又让福生到村里的供销社，用大塑料桶赊了十斤白酒，众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土炕上，用大碗倒酒，用手撕着煮烂的大块狗肉，蘸着蒜泥，快活地大吃大喝起来，众人吆五喝六，划拳猜酒，十分尽兴。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张德旺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随时等待着武装泅渡的命令，也一直没敢肆意喝酒，仗着今晚天冷，不会有事，被众人一劝，也就多喝了几两，直至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