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几乎所有的堂主都已经坐在手术室的门外喝茶了。当然，陈默没来。我看得出大家的表情都很紧张，惦记着里面大猛子的生死。

“怎么回事？”我问道，有人给我递过来一个板凳给我坐下。

“猛哥去KTV唱歌，被人暗算了。”大牙简单的说道。

“人呢？”我继续问。“你们这么多人别告诉我让人给跑了。”

“当时忽然停电了，然后有人给猛哥打电话，结果枪响了。”大牙说道。“现在想想，可能对方就是安排好了时间给漆黑的屋子里打电话，让凶手瞄准了接电话的猛哥。”

我脑海里浮现着当时KTV里慌乱的一幕幕，明白了白大雪是如何做到远程遥控来干掉大猛子的了。没错，当时屋子里确实很黑，所有人都看不清；那么电话的闪烁就会告诉门外的凶手哪个是大猛子了。如果我没猜错，动手的就是当时不在白大雪身边的黑鬼。所有事情穿在了一起，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遗憾的是，我算到的太晚了。

“老大怎么样了……”我问道。手心里全是汗。

“可能打歪了，”大牙说道。“没有当场毙命；凶手开了三枪，猛哥身边坐着的一个小弟死了；亮灯的时候猛哥捂着的是心口附近的位置，血流不止……现在……进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其他的堂主都不说话，只是抽烟、喝茶。大牙也坐下了，不再多说什么，等待着结果。

手术室的灯灭了，几个医生走了出来。我站了起来，怀着等待奇迹的希望问道“大夫，怎么样……”

那个大夫看了一眼我，我认出了他。他就是上次给我开出骨折报告的那个医生，大猛子的亲信。如果是他做手术的话，我倒放心了，起码这个大夫会尽心尽力。

一群人都站了起来。

大夫摇了摇头：“危险期，好了也暂时不能说话不能动了。”

我愣住了。

而我身后的一群堂主，煞那间松动了，发出了一阵响动。

“那行，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猛哥醒了我再来呗。”有几个堂主纷纷说道，一脸轻松的洋子。

也有的人要求进去看一看大猛子，但是大夫拒绝了这一要求。

乱了。

大猛子病危的消息一传出来，堂主们立刻就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派，两派之中又分成了不同的系别。一个一个之间似乎都看不顺眼，此时此刻病房的楼道之中似乎酝酿着可怕的火苗。

“都别乱！”狂犬喊了一声。“猛哥现在受重伤，咱们不能乱了阵脚！眼下不能群龙无首，我看要不然先……”

“你要敢说你代理龙头，我现在就让你进去躺着陪猛哥。”果然，话音未落，壁虎已经不冷不热的接过了话茬。

狂犬盯着壁虎，半天没说话。

大米站了起来，搔搔头要走。

“去哪里？”狂犬在背后问道。

“在这里呆着干嘛？”大米一摇一晃的。他走过了医疗室，过了一会拿过来了一件带血的衣服——是大猛子的外套。紧接着他摸索了一下，拿出了那部手机。“看看是谁打过来的，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大米说着，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一群人露出一个个敬佩的面孔。庄叉在旁边哼了一声：“哼，智将怎么没想到呢？”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数落我。问题是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大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急忙扶好了眼睛，盯仔细了。

“谁啊？”壁虎不耐烦的问道。大米神色凝重，看了看四周的人，一群人见他不说话，都追问道：“谁？”

大米摇摇头，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德高望重的狂犬。狂犬一脸疑惑的拿了过去，看了看来电姓名，愣住了。他看看大米，显然是在征求意见。大米摇了摇头。“事情可大可小，你拿主意。”大米说道。

一群堂主更好奇了。“到底是谁啊？妈的，说出来！”

狂犬摇了摇头，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的同时按下了免提。当电话接通后，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喂？大猛子啊？大半夜的找我什么事啊？”白大雪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群人没有人说话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我走过去，拿起了电话。“喂？”我心照不宣的说道。“白老板，我是右子。是这样的，大猛子今天晚上遭到了仇家暗算，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哎呀呀，我是个生意人，最讨厌的就是黑社会的打打杀杀了。”白大雪的腔调很怪异，让我们都很不舒服。“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命应该是能保住，只是这段时间不能行动了。”我把‘托你的福’这句话重点强调了一下。

“哦？但是我的生意需要人打理呢……”白大雪为难的说道。“这样吧，我先直接接手怎么样？你们考虑。”

话一出口，我们这边一片哗然。

“姓白的！《和纹胜》的龙头还没死呢！你不知道江湖规矩吗？”狂犬吼道。谁都明白，白大雪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吞并《和纹胜》，为他所用。

“大猛子现在不死不活的，我身为朋友自然应该帮他一把，对吧？”白大雪说道。“而且……万一他要是过去了……”

这边又没有人说话了。

“而且，我不打算当龙头的。”白大雪忽然又说道。“我只想找一个能帮我打理生意的人来管管《和纹胜》。太乱了，太乱了。”

狂犬在咬牙。“你以为用一个龙头的位置就够让我们听从于你？”

白大雪冷笑了几声，电话断了。

没有人再说话。

看得出，一群经历过无数生死的混混，对于电话那头那个自称是商人的白大雪，还是颇忌惮几分的。

而白大雪的最后一番话，似乎又让几个堂主跃跃欲试。毕竟，这么大一个社团龙头的位置，绝对有足够的吸引力。

外优内患，白大雪短短几句话就让我们身边所有的堂主心里怀上了鬼胎。他已经明确的表明了自己要立一个新龙头的意思了，绝对已经有人心动。

此时此刻，没人敢说话，似乎已说话就会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完了？”我问道。一群人仿佛刚刚回神，都看着我。

“那谁去给咱们龙头报仇？”我问道。这不就是刚才我们讨论的话题吗？连5分钟都不到，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我们打电话的目的是寻找凶手。

但是，没有堂主肯站出来。要对付风头正劲的白大雪可不是闹着玩的，《和纹胜》统筹一心还有希望，但是要依靠一堂之力的话显然不可能。

妈的，我骂道。妈的。

狂犬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报仇的事情要从长计议，我们现在元气大伤，不适合现在硬碰硬……”狂犬说着。我知道，他说的对，他说的确实对。

但是……“妈的。”我还是说出了口。

一群人渐渐散去。

陈默到了医院的时候，一眼看到了我，然后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

凌晨四点，手术室内躺着的是几小时前还不可一世的旧城区扛旗人物、《和纹胜》龙头大猛子；而手术室外，只有我一个人还坐在走廊，等待着大猛子苏醒的消息。

“人心散了。”陈默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半开心，半嘲弄的说道。

作者题外话：群号5221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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