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梳妆
作者:小唐人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87

6.

在澹台家的第一个早晨,齐攸早早就醒来了,自己穿好了衣裳。喜善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住她,给她梳了跟澹台家的姑娘们差不多的头,沾了桂花头油她蓬蓬的头发也柔顺了下来。

喜善梳开她头发的时候下手很重,没好气儿地说,“姑娘要怎样我不管,可是头发不梳好,衣裳不穿体面,让老太太、太太们看见,可是要责罚我的。再说,姑娘是大公子带来的,喜善只是个奴婢,可不想触大公子的霉头。”

齐攸被扯头发扯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再不敢乱动,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从两边被对称地挽成个挺优雅的样式,她的头发很厚,后边的头发垂顺下来,又在喜善的手里被编出了几根小辫混在散发里,每根发辫的下头都坠了极小的红色小珠,也不知道是什么。眨眼间她的头上又多了两根精致新巧花样的金簪。

“可以不用这个东西吗?沉甸甸的。”齐攸看着镜子,也没看出来头顶多个屎黄色的东西她就好看了多少,“大公子对你们不好吗?你们为什么提起他的时候,好像都怕他?”

鹊儿先在一边笑了,“哟,姑娘可是问着了。咱们上昱城里,有不怕大公子的人吗?十三岁像姑娘这么大的时候,就杀人不眨眼的,全上昱城可都知道。”

“鹊儿,别说了。”喜善已经给齐攸梳好了头,“老太太最不喜欢听什么杀人掉脑袋的事,说是不吉利,怎么这会儿还说呢?”

鹊儿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那能上得了台面上的人,也见不着太太、老太太,就在家里说一说又能如何呢,上头的人也听不见。”

齐攸并不理会丫鬟拌嘴,却插了一句自己的疑惑,“澹台氏不是跟随祖皇帝打天下的吗?打仗不就是要杀人的吗?打仗都会死人。”

喜善和鹊儿两个都愣了一下,喜善先皱起眉头,“齐大姑娘,死啊活啊的可是忌口话,不能说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可是不少,你刚来,以后我们慢慢都会告诉你,姑娘可要记清楚。现在姑娘好些规矩都还不知道,在外头当着人面,宁可少说几句话,免得人笑话。”

鹊儿撇撇嘴,什么下贱玩意,也配称姑娘,“最好记清楚,不要说错话,我们底下这些人就算不能跟着主子争光,可也不想陪着主子挨训。”

齐攸低下了头,越发没意思起来。其实她哪里知道,澹台氏虽然是因为跟随祖皇帝打下天下,才赚得的这侯爵的职位,可其实,真正打过仗的除了第一代侯爷澹台扬之外,就只有,澹台锦。

齐攸已经饿了,可是习惯不说出来,桌子上摆着点心,可是丫鬟们没拿给她,她也就不知道是不是给她吃的。据丫鬟们说,以后吃饭就得到老太太的屋里,跟澹台家的姑娘们一起吃,可是现在还没到饭时。她不再跟丫鬟说话,自己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看。院门开着,两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丫鬟正在扫院子,院子里还有棵桃树生的似乎很好,等到了春天,说不定满院子都是桃花。她还在呆呆地想着,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孩,不是她的丫头。

“喜善姐姐在吗?”那女孩拎着一只包袱,进了院子就笑着问了一句,“齐姑娘起来了吗?”

喜善连忙笑着迎出去,“静雪妹妹,大冷天的刚落了半日雪珠,有什么事还非要亲自跑一趟啊?打发个小丫头过来不就得了吗?你们爷本来又不常在家,你该享享福才是,可还是这么的劳碌命。”

齐攸听出来她是个爷的丫鬟,不过大约地位不低,或者人缘很好吧,就连那个歪声丧气的鹊儿也站起身来,转出笑脸来。齐攸没想太多,又神游天外地想起来,名字叫雪果然长的白啊,叫做静雪,真好听的名字,下雪的时候可不就是静的么?她自去胡思乱想,静雪已经进门了,她还没发觉。

“哎哟,这位就是我们爷一直惦记的齐姑娘啊,倒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齐攸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那个皮肤雪一样白皙的女孩,大概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吧,可也比她高出了一头。她有点痛恨地看着这段身高上的差别。

静雪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还在仔细打量齐攸,她没违心地恭维齐攸漂亮,说实在的一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实在也没什么可夸耀的,可她也并没有心怀叵测地出口伤人,只是说“与众不同”——齐攸倒喜欢她的这句话,自己的确是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倒是真没说错。至于静雪进屋没有立刻给她见礼什么的,她本来也不在乎,本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澹台家的小姐。

喜善却觉得齐攸一声不吭,是给静雪了一个大没脸,要知道静雪可是姓郑,是澹台府都总管家的孙女儿,就算是澹台家的姑娘,若是那不得意的姨娘出的,还真不如静雪尊贵体面呢。她并不把齐攸放在心上,便笑道,“雪儿妹妹,我们这位主子呀,就是不爱说话,谁来她都是如此的。雪儿妹妹可别多心。”

静雪笑了,“喜善姐姐说我们爷常不在家,可是却不知道昨儿大爷就是在家住的。今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看天上落雪了,就吩咐我把这件大红羽缎赶着送过来,怕一会齐姑娘空着肚子走去老太太屋里吃饭,着了凉气。”

喜善一怔,原来大公子也不是没心,这静雪也不是为送个衣裳就过来的,这分明是大公子有意让静雪过来震一震她们,叫她们别太欺负了那个小姑娘。

齐攸却抬起头,迷惑地看着静雪,“你大爷是谁啊?跟大公子是一个人么?”

静雪哈哈大笑起来,“可不就是一个人嘛,姑娘真是诙谐。大爷还有口信让我捎过来:若上午无事,便去老太太屋里看姑娘。”

齐攸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出来。静雪还在瞧着她,见她忽然一笑,终究还是小孩模样,忍不住也是一笑。随手扯开包袱,抖出那件羽缎,喜善却看出来那是件难得的东西,澹台府虽然富贵,可是满府里也找不到第二件这么上等的羽缎,该是大公子在外边得的体己。

静雪已经走过去给齐攸披上,“大爷还担心衣裳会太长,可总算也没有拖在地上,就不用去找针线上的人改了。姑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现在若是改了衣服,过了这一冬说不定又得改回来,倒糟蹋了好东西。”

齐攸任她摆布,斗篷包裹上来果然温暖,难得这样厚实却不像以为的那样沉重,她的脸微微地红了。

静雪又向喜善笑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送过老太太那边罢。我也就走了,大爷还等着我回话。”

喜善连忙应着,跟鹊儿两个一起先送了静雪出去。站在廊下看着静雪走了,鹊儿才说道,“真是同人不同命,一样是丫鬟,她却像半个主子似的。原来她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还以为老太太疼她,会把她往外聘,可没想后来却把她给了大公子。如今虽然没有明话,可谁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她做大公子的屋里人。等将来大公子娶了亲,还怕不是姨娘吗?大公子性子古怪,早些年做了那些荒唐事,谁都管不得,如今却听说偏偏这一个就能规劝的了,雪丫头也就益发得了老太太的心意。”

喜善却摇摇头,“大公子虽然眼下得了国主的器重,咱们全家都得高看他一眼,可是到底是庶出的,在澹台氏他可算不得什么。况且还得刀口下挣功名。她跟着个庶出的爷们儿又能如何呢?上两月讹传大公子战死沙场的时候,她还不是哭个死来活去?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鹊儿便笑了起来,“姐姐说的是呢,大公子就算再好却是个奴才肚子里生出来的,算得了什么。若是在钧哥儿身边做姨娘也还罢了。我看太太的意思,倒像是最喜欢姐姐。现在虽然把姐姐派到这里来了,可是这个丫头片子再过个两三年也就出阁了,到时候姐姐又回了太太身边,那时钧哥儿也长大了,正好把姐姐给钧哥儿。”

说的喜善红了脸,抬起手来笑着去打鹊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只知道胡说八道的小蹄子。我瞧着你倒像是妒忌人家静雪,我早发觉你一见着大公子就脸红,定然是见大公子生得貌若潘安,你动了心思。”

鹊儿便躲,一面笑着说,“姐姐只管跟我疯闹浑说,若是被里面的听到,那可怎么办?”

喜善便住了手,回头也像窗口张望,“跟你说话,倒忘了里面的是大公子的表妹了。”

鹊儿撇嘴说道,“什么表妹?也不知道哪捡来的野丫头。什么样的东西都是澹台家的表妹,可真有趣的紧了。姐姐难道没看到太太的脸色?”

“可若不是借着收养这个丫头的恩典,哪能看到大公子向老太太低头啊。几时听说过,大公子会认错儿的?可为了求老太太留下这丫头,大公子竟然能当众服软。”喜善看了看日影,“咱们别说了,是时候打发姑娘到老太太屋里请安了。”

两个说笑着又回到屋里,齐攸就在窗口坐着,手里玩着桌子上的棋子儿。在屋里还披着那件大红羽缎的斗篷,像个傻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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