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十分同情杨卫兵。因为,他个子小,又患过小儿麻痹症,偏了头。有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就爱把他的身子拿来当“沙包”。
那时,我们同读小学三年级,他在丁班,我在甲班。他们班上有个长的牛高马大的家伙,专好打架。据说杨卫兵已经被他打过好几次了,老师制都制止不住。每次被那家伙打了之后,杨卫兵就去告老师,结果是越告越挨打。那家伙不敢在学校里打,就在校外拦住杨卫兵打,打得杨卫兵都不敢来上课了。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真是气愤不过。我想帮杨卫兵的忙,给那牛高马大的家伙上一堂“政治课”,但我又实在害怕那家伙的拳头,因为据说他们班上不少的同学都偿过那拳头的滋味,并不是那么的顺口。我邀上了我的好朋友吴成恩给我壮胆。吴成恩很爽快的答应了,等我们找到那家伙时,吴成恩看了看,很藐视的说:“一颗泡桐树!还用得着我出手?就你一个人也可以把他捡顺。”
居“哇!我一个人?”我简直没有那种底气。
吴成恩很有信心的说:“我看的问题没有错,他决不是你的下饭菜!不信?你上吧!我在一旁看着,你真的打不赢了,我再出手,好吗?”
“这么说还差不多!”我咕哝着,攥紧拳头,走上去,对着那家伙的后背狠狠的揍了两拳。
那家伙“哎哟”的一声,头部往上仰了仰,赶忙伸出右手去护着后背,愤怒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平静的说:“不为什么!只为我的朋友杨卫兵讨回公道。”
“讨回什么公道?”
赭“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他假装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认真的思考状,突然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吴成恩,立刻犹如一头羊羔儿遇见了狼,吓得不轻。慌忙找了个借口:“今天,我不陪你说,改天再找你理论。”
我说:“时刻奉陪!不过,我警告你小子,你小子再敢动杨卫兵一根毫毛,谨防着你的狗命!”
至此以后,杨卫兵才在我们那个小学校里平平安安度了过来,所以直到现在他一直都把我当个英雄看待。在我们小学的课本上,有个叫着什么“陈炳正”的什么人物,他说,我的这双手,就象“陈炳正”的那双手。
我哩!当然,在对待朋友的问题上一贯都是奉行“两肋插刀”,只要是朋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杨卫兵在我的身上,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些“哥们”义气。瞧!他那天说了,“过几天,我叫你嫂子过去同她聊聊。”这不,嫂子就真的过来了,这是一个晴天,太阳老早就轻松地从山脚那边蹦了出来,顿时世界显得很光亮。
杨夫人一早就来到了我家,她是趁这大好天气,邀请我夫人一道去逛泸山的,顺便劝解劝解她与我之间的矛盾。对于杨家的好意,我是十分感激的,但是我知道,要使这个破镜重圆,并非易事。当我看到自己夫人那涂脂抹粉、挺胸凸肚、高傲不可一世的庸俗样儿,心里就感到厌烦,但是为了求得平安无事、风调雨顺,我忍住烦恼,惺惺退到里间。
她们去后不久,我搓麻将正在兴头上,一个穿绿色童装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茶馆门口,惊呼道:“‘豆儿’叔叔在这儿吗?”
我搁下麻将,奔出来问:“什么事?”
“不好了!娘娘她们坐的那趟公共汽车翻了,翻下了邛海,听说还摔死了几个人。”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牌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停车场,驾驶起奥迪小轿车,直奔出事地点。
邛海边上已经围了许多人,人们议论着,有熟人告诉我死伤人员已经转到四五医院。我急急忙忙赶到四五医院,一打听,医生们告诉我,杨夫人伤势很重,恐怕无救;我的夫人哩,已经到极乐世界去了。顿时,我的脊梁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匆匆地找到了妻子的床位,她脑袋上缠满了帮带,平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脸色青秀中渗着惨白,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多了一些横肉,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性情很粗暴,就是这样一个骜烈不驯的女人,曾经把我的家吵得天翻地覆,一刻也不得安宁,现在她却永远地睡着了,睡得这样安稳、平静,嘴角上还挂着一滴秀丽的血凝。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已到了极乐世界,我试探着问一位站在旁边,还末离去的医生:“她还能活过来吗?”
医生纵了纵肩,双手一摊:“这怎么可能哩?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全力抢救,实在无法了。”接着又劝说“不要悲伤,请注意保重身体,准备后事。”然后,他就急急走出病房,去抢救别的伤员了。
我的手开始颤抖,我颤抖着手指揩去了妻子嘴角边的一滴血凝。眼泪流出了我的眼眶,我模糊着眼睛,摸了摸妻子的胸口,突然感到它跳了一下,跳得那么微弱,微弱得几乎不能相信它的存在,那情形有若蝴蝶轻轻地煽动了一下翅膀。我又试了一试,一下,两下,“嗵嗵”几下。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突然跳了起来,抹去眼角的泪花,兴奋地直奔急救室,连声喊道:“医生,医生!有救了,她活了,她的心......”
有个医生走了过来,用不信任的眼神盯了我一下,然后才伏下身子,在妻子的腕部试了试脉。得到了肯定后,跟着一阵忙碌,医生重新给她挂上了盐水针,又给她考体温、量血压......进行一系列抢救措施。
慢慢地,妻子又奇迹般地回到了人间,当她睁开眼睛,瞧见我时,却没有丝毫感激的样儿,而是若无其事地动了一下身子,把脸转向里壁。
这真使我有点感到心灰意懒,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说不出那个味道,你越是对她好,她越是不知晓。“哎”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离开床位,心想:早知如此,当初让她就这样安静地离去该多好!我也就会彻底摆掉日不思饮、夜不成眠的状况,永远得到精神上的解脱。那时,我就会找到方晓英,诉说她的种种不是,以及她的去世。并再向方晓英重新讲述清楚,我与她在恋情上的失误,以求得她的谅解,使之能与释然。我正在想着,突然间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我出去一看,只见护士们正把躺在担架上的杨夫人的尸体往停尸房抬,杨卫兵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当尸体进了停尸房后,杨卫兵一个大老爷们儿,突然就象一个女人似的抢天呼地的痛嚎了起来,那声音是多么地撕人肺腑,那声音是多么地凄然悲凉,以致于跟在他身旁的我也流下了同情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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