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奋地推开了杨卫兵的家门，屋里空荡荡、冷清清的，挂在里间门头上的白色纸花还没有摘去，使人有一种宁静肃穆的感觉。我在厨房里找到了杨卫兵。

他坐在灶门前的长条板凳上，正默默地注视着手中杨夫人的遗像，还没等我开口，他便滔滔不绝地讲道：“那天，我真不该让她……哎！她是个好人，天底下第一个最好的好人。她现在去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我很想跟她去，我几次都梦见她在呼唤我，叫我跟她走。”他看了看站在灶前，守在他的面前，喊着肚子饿的几个孩子，继续说“但是，我走了，这群孩子怎么办？”

我看到这无限悲伤的老战友，心中十分难过，我劝慰道：“老朋友！不要太悲伤了，听我的话，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死这条路是人人都要走的，只不过是早迟而语，过于悲伤，损了身子犯不着。瞧！你这些孩子，一个、二个的好乖、好听话啊！他们还得靠你挣钱来养活哩。”

孩子再乖、再听话又怎么样，毕竟太小，家里没人看管，还不知会惹出些什么乱子出来哩。”

居我见时机已到，便见缝插针道：“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个事情的！”

杨卫兵瞪大了眼问：“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找个人来帮你了理一下家务？”

赭“你是说，请一个保姆？”

“是啊！”

“啊！杨卫兵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别拿我穷开心了，我有什么能耐请人帮忙？凭我这点工资，能糊口就不错了。”

老朋友，不能这样说！我们朋友一场，我绝不能熟视无睹，袖手旁观，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请人的工钱由我出。”

杨卫兵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不！还是不请人的好，今后我可还不起你这笔钱。”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要你还！”

杨卫兵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我说：“朋友！你我相处了怎么久，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但是，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啦？无非就是花上两个小钱罢了。谁叫我俩是朋友哩！是朋友就该两肋插刀，何况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么大不了的事。”

他发觉我不是在开玩笑，便点点头答应道：“是到是个好办法，但又有谁愿意来帮我拾掇这个破烂的家庭哩？”

“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你认识！她就是我们小时候的同学，名叫方晓英！”

“什么，方晓英？难道她还没有工作？”

“她在下放农村那一阵子患了病，后来既没有办到‘免下证’，又没有下到农村去。根据当时的政策，国有单位是不能招收没有下放过农村的城市青年的，集体开办的企业也嫌弃，所以至到现在她都是靠打点零工来维持生活。”

“她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开创一番事业吗？”

“自己开创事业？谈何容易！一个人没有钱，没有人脉关系，没有……”

“唉！真是一个苦命的人，叫她来吧！”

“但是，我俩必须签订一项君子协议！”

“什么君子协议？”

“你不能对她提起，所付工资是我出的。”

“嘿，你这个人真有板眼，人家是互相合作创业才签‘君子协议’，而你是为我出了钱，与我签‘君子协议’，该不是要于此为证据，将来找我讨还这笔钱吧！”

“绝对不是这个目的！”

“那又是为什么要签个‘君子协议’呢？”

“方晓英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如果她知道了这笔工资是我出的，她还愿意给你当保姆吗？”

“这……是到是个理由！”

“问题是她本人愿不愿意来呢？”

“这个，你放心，她会来的！”

“你那么肯定！”

“不错，因为她长期找不到工作，生活过得太艰苦了。”

“这绝对是你个人的想象！现代的女人家，你又不是不晓得，有些宁愿给人家当‘三陪’，也不愿意当人家的保姆。”

“但是，方晓英不同！”

“女人与女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她是一个有气质的女人！”

“什么叫着有气质的女人？”

“有气质的女人从不追求时尚，时尚总是为女人披上小资、以博芳心，而有气质的女人对这些富丽堂皇的名称永远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决不会削足以适之或狂热以追之。千万不要认为她不解风情，有气质的女人会从时尚中冷静地发掘适合自己的因素。或者屏弃时尚，而崇尚自我。有气质的女人懂得如何装扮自己。看似平常，稍不注意就会从眼前飘然而过，但当你止步注目，总是有一些看似不经意的雕琢会让你细细品味。看有气质的女人的举止就如同看‘亦舒’文集，让人感到婉约清雅。

有气质的女人钟爱音乐。不是让自己看似某一类人而附庸风雅。听音乐就象呼吸空气一样自然，并且不可缺少。当大多数人争先恐后地要冲入“神秘园”时，当每条大街上都有马修－连恩的低吟时，有气质的女人总会莞尔一笑。仿佛想起了儿时吃过的水泡饭——现在已经不会再用它来充饥了。她知道如何加强自己的营养。如果把听音乐比喻成吃饭，晚宴通常是郑重的：正餐是《图兰朵》，卡拉丝或者波提切利演唱的歌剧片段做背景音乐。如果要有酒那就拉上《二泉印月》——悲凉的味道象一杯苦艾酒，虽说使眼泪忍也忍不住，但让人心甘情愿地去感受。饭后的甜点，不妨来一点格里格的钢琴小品，轻柔抒情的琴键敲遍全身，在每一处都印上静谧的音符。于是，她来一段婉约的乐章——在华灯初上时，演奏着幻想。如同花儿绽放。

有气质的女人爱书。正是因为有书的浸染，才有温润、雅致的女人。女人的抬手投足、一招一式都流动着书的气韵。书与女人相映成辉。睿智的你，总能感受到她与诗经中的哪个女子相象，或是谁的化蝶在她扑朔迷离的眼睛中再生。盈满暗香的她，比唐诗浅，又深于传说。有气质的女人是一道风景，你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要是你才情出众，志趣相投，才有幸与之结得梅兰之交。与有气质的女人共事，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只觉心脾清凉静谧，所有恶俗的浊气侵入不得只能流离于九霄云外。有气质的女人就是一本好书。她不会任人翻阅，也不是每个人都读得懂。

有气质的女人懂得生活。任何人的生活都不会是十全十美的。烦恼、焦虑、失望……总是悄无声息地从潘多拉的盒子里跑出来，伺机侵占我们惬意的心。凡尘中的你是不是被搅得焦头烂额了呢？而有气质的女人会先把它们尘封，暂时“生活在别处”。待到心平气和、神清智明时再杀一个漂亮的回马枪。“诗意地生活”是她恪守的准则。所以，她总是生活的诗意盎然。清晨醒来，摘一朵白云放在衣袋里，于是一天的心情都会轻盈曼妙。即使工作繁忙她也能忙里偷闲，适时地放飞心情：窗下的小草终于钻了出来；滴在纸上的墨迹象一只小狗；晚霞的色彩变幻莫测，想不出由哪些颜色来调和；雪花飘下来的时候一点秩序都没有，随意改变着方向……正是因为有这些小亮点，日子才不会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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