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一把扯掉面上带着人皮面具,在天空中如轮满月映照下,往后山小楼掠去。
因为飞马牧场有两道峡,所以他和寇仲兵分两路,各自负责一个峡。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都带上了鲁妙特制人皮面具。鲁大师人皮面具可谓是惟妙惟肖,薄如蝉翼,甚至可以完美地显示细微面部表情,除了身型无法改变外,他们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解决四大寇过程比想象中要简单,一群土匪又不是训练有素军队,只要斩下领头几个人,便是一盘散沙。只是他还是一时不察,敌人临死前反扑,让他留下一道刀痕。
其实自从在江湖游荡以来,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身上大大小小伤,这次伤痕根本就不严重,以他体质和体内长生气,大概后天就会痊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想到就是宁楚。
那个人,看到他伤,估计会很高兴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诡异,但就是无法不控制地这么想。解决了东边峡盗寇首领后,他便抽身而去,把剩下事情交给了飞马牧场管事。反正他只是见义勇为路人甲,若多呆一阵,难不保会被管事认出来。
看着小楼内灯光仍然亮着,忍不轻身翻窗而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坐在桌前低头看书纤瘦身影。
纵使是已经习惯了他惊人美貌,但在那柔和灯光下闪着光芒完美侧脸,还是让不由得心跳加速,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地上趴着小憩黑墨惊觉地抬起头,在见到是后,对他身上血腥味不满地喷了个响鼻,然后重新趴了下去。这些天相处,让黑墨对宁楚身边新出现这两人卸去了戒心。毕竟这两人天天给它带好吃,而且宁楚还挺喜欢他们。
黑墨舔了舔鼻,虽然它不喜欢宁楚身边有其他人存在,而且它知道它若是执意反对话,宁楚肯定也会依着它心意,带着它离开。但那样和在小谷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宁楚不是为了想要多认识其他人才出谷吗?黑墨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甚至还用爪挡了脸。
呆了呆,对黑墨这种人性化举动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看到时候都会觉得很好笑。
宁楚把手上书放下,抬眼朝看了看,淡淡道:“把衣服脱了。”其实看他身上血迹和他动作来判断,伤应该不是很深,但由于是伤在要害部位,还是要检查一下比较妥当。虽然寇仲和两人身怀长生气,但宁楚身为医生,还是相信药物治疗要比患者自身痊愈得安全迅速。
苦笑,好像宁楚对他最常说就是这句“把衣服脱了”。他从善如流地把衣衫解开,露出一个狰狞伤。这道刀痕足足从他左划到右腹部,只要对方力道再大一些,他就是剖腹致命下场,幸好只是划伤了皮肉。此时血已经止了,但半干在皮肤上血渍仍是触目惊心。
宁楚凝神看了看,时间用得有些长。不敢打扰他,其实这伤看上去可怕,但也不是很痛,对方刀刃及体时候,他体内长生气便反射性地抗拒了。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他只是想找个借来接近他……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接近宁楚?他接近宁楚想做什么?
王通府上夜宴上惊鸿一瞥,只不过是对他琴音中蕴含寂寞而触动。山林间再次相逢,却被对方所展现另一面所折服。他从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如此妖媚令人目瞪呆,然后当看到他身上淤痕时,袭上心头就是滔天愤怒。这样人,理应是洁白孤傲纯然存在,怎么可以被人玷污?所以当罪魁祸首跋锋寒出现在面前时,他甚至可以不顾自己有断臂危险,换对方重伤。
其实他更想一掌把那个跋锋寒毙于掌下,但他恨他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他必须要更强大。
刺杀任少名也是在这种心态下冒险,他知道寇仲也是同他一个心思,不能杀掉跋锋寒,总要有个人来让他们出气。让世人再也不能小看他们两个小混混。就算那个后来出现在宁楚身边侯希白,也是别有所图,用心险恶。宁楚这么美好人,不是强取豪夺或者使诡计就能占有,他值得更好呵护。
“小楚?”回过神,发现面前宁楚比他更神游太虚,不由得不解地唤了一声。他没跟寇仲一样唤他宁少,而是另外取了昵称。虽然宁楚仍用全名唤他们,但总觉得他们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宁楚眨了眨眼睛,心思不属地站起身,走到屏风后打了一盆水。伤并不严重,宁楚担心也不是他,而是自己。
今晚是满月之夜,他很早就准备好了承受发病痛苦,可是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预兆,难道他发病周期又有了变化?但是好像不是变得短了,而是变长了。这倒是好事,但是因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和跋锋寒“双修”过了吗?
宁楚拧了一下毛巾,开始擦拭着血渍,虽然这种伤他可以直接扔给他一瓶伤药,让他自己处理就好。但他现在需要有事情分散他注意力,否则他看书也看不进去,睡觉也睡不着,要防止自己东想西想。
把伤擦干净后,宁楚歪着头想了一下,克制自己又要拿针线缝**,这种伤上点药就好了。他从药包里翻出一个瓷瓶,倒在手上,整个人凑了过去。
僵硬着身体,感受着那微凉指尖沾着柔软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他伤处,药膏和伤产生痛麻感让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忍不低头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到宁楚光洁额前飘着几缕碎发,长长睫毛偶尔眨一下,瞬间盖了那双认真黑瞳,然后又重新绽放出光彩。宁楚身上草药香味,因为两人靠近而散开来,就像是一团迷雾,细细绵绵地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点点地侵入他肺腑,无法逃离。
因为两人靠得太近,可以清楚地看得到从对方松垮衣襟里露出精致锁骨,白皙肌肤在温暖烛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润泽光芒,令人干舌燥。赶紧调开了目光,平静一下自己跳得过快心跳。
这时他发现宁楚直起了身,从药包里又翻出来几瓶药。讶然看去,发现自己伤才涂了一点点药,难道宁楚察觉到了他心思?一想到这里,就不禁呼吸困难,他实在是太失礼了。同样是男人,他怎么会对对方产生那样想法?这样他,与那跋锋寒和侯希白又有何分别?
“不介意让我试一下伤药效果吧?”目光太过于灼热,让宁楚误会了对方意思,拿着手中药瓶晃了晃。不用针缝,也可以换其他方法。难得有这么好一个试验对象,这道伤这么长,如果分段同时涂几种药膏,可以很明显地对比试验出最后效果。
松了气,点头道:“当然可以。”
宁楚得到允许后,便把桌上五个药瓶都一字排开,然后拿起一个用指尖从药瓶里挖出来少许,涂在自己手背上看看色泽。这些伤药有几个都是他做出来很久了,药剂同样也有保质期,这个时代卫生条件这么差,根本不可能有无菌状态存在,所以他要确认这些药膏是否可以再用。
看着宁楚认真仔细地闻着那些药膏,他知道宁楚性很淡,很多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医术和琴艺,却非常上心。那种认真严谨态度,令旁观者都会感到震撼。虽然宁楚脸上仍然是淡淡模样,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眼角眉梢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愉悦。
所以在受伤之后,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便来找宁楚,也许是想多看看他这样表情。
于是,屋内便传来如下对话。
“这样如何?”宁楚好奇地问道。
“……有点痒。”这是如实地回答。
“这样呢?”屋内传来令人怀疑液体声音。
“嗯……有点痛……”回答声音渐渐有些不稳。
“很痛吗?”某人仍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嗯……呼……越来……越痛了……”抽气声不绝于耳,可以想象得到说话人痛到了何种程度。
“咦?不应该这样啊,理说应该不痛才对啊?”某人略微有些诧异。
“……呜……”最后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破碎于呻吟声。
愣在屋外寇仲再也忍无可忍地破门而入,“你们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