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是什么时候?”莫莫忍不住开口问,可怜如她,很想知道自己现在几岁啊!
白素贞松开手,低头点点宝宝的鼻子:“当然是跟他差不多大的时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莫莫抓抓头,苦着脸,有点惨兮兮,“是说,那是多久之前,我这么大,是不是好几百年前了?”
她期期艾艾的表情,把性格内敛的白素贞也逗的笑起来:“小糊涂蛋,你才二十多岁,哪来的几百年前?”
咦,咦,怎么会这样,不是人人都说她是这个神,那个仙,都是几百年前见过自己,怎么又不是了呢?!莫莫惊疑望向那泽,那泽收拾完行李,站了起来,倒是没有特别惊讶:“莫莫,看来你的记忆都是真的,以后晚上做梦不要再哭了,听到没有?”
这人怎么这么快又改口了,之前还说两百年前见过自己呢,莫莫鼓鼓嘴,看着人来人往的登机大厅,决定给他点面子,回去再动用私刑,孤儿院,那可是她的地盘。
白素贞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便向厅门外走去,听到那泽这么说,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莫莫:“怎么,莫莫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吗?”
“失忆了十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的记忆没有了。”莫莫老老实实的回答,顿了顿,又不放心的问道,“我的年龄真是这样?”
“嗯,我未成仙的时候你父母帮了我很多,二十多年前下凡巧遇,所以一起聚了聚。”
“我父母在你未成仙的时候就认识你,”莫莫嘴巴长的能吞鸡蛋,不,是比鸡蛋还大的鹅蛋,不过想到自己不是父母抛弃的小孩,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爸妈原来这么厉害,可惜他们去世的早,不然――”
“去世,不会啊,”白素贞皱了皱眉头,“喔,那件意外我听说了,消散的是他们的分身,昆仑界突然关闭了,所以他们在人间的分身才跟常人无异。”
“分身,那是什么,不是我父母本人,是吗?”莫莫有点失望,想到消散两个字,更是难过的咬住下嘴唇,不是死亡,不是轮回,而是消散吗?
“傻孩子,分身也是本人啊,一样的思想一样的记忆,无论本体和分身做什么,互相都是知道的。”白素贞安抚的圈住她的肩膀,“等昆仑界开启,你见到他们,就明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赶快去孤儿院吧,他们应该快等急了。”
“好的。”莫莫点点头,四处黑洞洞也已经习惯了,八成又是坐飞剑或是施法了。
果然不出莫莫所料,白素贞手里升起一股白光,在空中划了几下,便凭空出现了一扇红漆雕花门,她推开门,一只手拉起旗袍的下摆,跨了进去,莫莫抱着路西菲尔也弓着身跳了过去,那泽跟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她这样子,怎么这么像打家劫舍的,回头对着糊糊招招手,糊糊犹豫的半天,干脆变小飞到了那泽肩膀上,周围的一切,对于她这个纯西方血统的小精灵来说,太陌生了。
不过,一跨过传送门,糊糊便立刻开心了起来,里面的环境虽然陌生,但非常亲切,熟悉的生命波动,还有那扑面而来鲜活的空气,让她伸展翅膀的时候都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莫莫对空气可没这么敏感,她顶多觉得今天的红烧肉煮的实在是太香了,没错,真的是红烧肉的味道,莫莫流着口水望向某个窗口,食堂的大妈挥挥手中的大勺,朝她露出了红烧肉般的笑容。
“传送门竟然开在这里,”白素贞望周围抱着碗,看向他们的小孩子们,手抵着额头,“秦院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什么越活越回去了啊,我这叫不拘一格,”院长大人端着自助餐盘突然冒了出来,很是不平,一只手拿着筷子舞来舞去,“大家赶路多辛苦啊,院长把传送接引设在这里,让大家一进来就能在饭堂吃饭,多好,对吧,孩子们?”
众位小朋友望了他一眼,吃饭的吃饭,对着莫莫一行人发呆的发呆,反正他们又不出去,想象中的灯光和掌声都没有,气得院长大人连往自己嘴里送了好几块红烧肉。
白素贞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她一直吃素,盘子里红烧肉的味道让她很不喜欢:“云儿和灵儿呢?”
“打了个电话,说晚点过来。”院长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餐桌上,“你们先吃饭吧,今天红烧肉不错的。”
莫莫顺势捏起一块塞到自己嘴里,舔舔自己的手指:“院长亲自下厨做的,当然好吃。”
“嘿嘿,还是小莫莫识货,”院长笑眯眯,看着路西菲尔正掰着自家妈妈的手指往嘴里送,立刻挑了一小块肥肉献宝,“来,宝宝也吃,你妈妈小时候最爱吃爷爷做的红烧肉了。”
“你不就是会用红烧肉骗人么,”传说中的背后灵出现了,锁翠一脸阴沉的拿着一叠账单,双手叉腰,“可惜老娘不吃这一套。”
院长同志转过头,一眼瞄见了账单,气势立刻矮了下去,但俗话说的好哇,输人不输阵,尤其是在这么多孩子面前,他要坚强的接过挑战书:“知道你不吃,你一个柳树精能吃才奇怪……”
“你说什么?!”锁翠的脸绿了绿,抓着账单的手抖了抖。
“我说,我说你不是说要给莫莫的宝宝做好吃的嘛!”院长大人立场不够坚定的换了话题。
锁翠被他一提醒,立刻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投出热切的目光望向路西菲尔,却发现路西菲尔正瞪着蓝色的眼睛望向他,很透彻很无辜,紧紧的闭着嘴巴,生怕她抢了自己嘴里香香的红烧肥肉。
看来她已经输掉了,院长在旁边笑得很开心,路西菲尔明显和他亲嘛!
锁翠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就你会做好吃的,我也会!”
你一个柳树精能做什么好吃,不把自己烧着就不错了!院长大人望着天,悠然的嚼着红绕肉……
她是怕火没错,可是谁说弄好吃的,非要生火,不知道有电磁炉、微波炉吗?!切,没文化!锁翠撇撇嘴,望向天花板的另一边。
这种无意义的架不劝也罢,莫莫一行人明智的撤退到饭堂的另一张桌子上,白素贞玉手一翻,变出一块白色桌布,然后两只手轮回翻飞,如翩翩蝴蝶般,桌子上多出了三套白玉碗筷,几玉碟小菜,一壶酒,把莫莫看得口水直流。那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没什么表情,朝面前的空气随意的一划,然后凭空从里面拿出奶瓶、鲜奶、泡芙、苹果,把宝宝看得口水直流。
围着又好吃又好看的桌子转了一圈,莫莫把宝宝塞给那泽,快乐的跑到饭堂窗口去打了满满一大盆红烧肉。白素贞斟的酒,竟然把红烧肉的香味掩盖了下去,不懂酒的莫莫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低头注视自己的酒杯,一颗小小的绿梅飘在上面:“这是梅花酿?”
“是啊,”白素贞一张一弛斟酒的动作,有一种艺术的美感,“以前,我在雷锋塔下闲来无事,酿了几坛,这次下界暂居杭州,就找了出来,味道还行。”
雷锋塔的千年酿啊,莫莫咋咋嘴,小心的托起酒杯,这酒可是见证了伟大的历史事件,意义非凡啊,她得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
转头正想叮嘱那泽,却发现那泽的酒杯早就见了底,莫莫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泽摸摸鼻子:“呃,味道还行。”
切,没文化!莫莫戳着盘子里的红烧肉,懒得理他。白素贞又斟好一杯,放到那泽面前,莫莫以为她还要给那泽喝,正要阻止,她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来,宝宝也尝一杯。”
莫莫和那泽面面相觑,给十个月大的婴儿喝酒,会不会太早了?!
那泽推开酒杯:“谢谢,还是――”
话还未说完,酒杯就已经腾空飞起:“呀呀呀,竟是千年酒酿,让老夫尝一尝那哈,哈哈,好酒,好酒哪,想当初,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哐当,”院长刚刚抢过去的酒杯碎了,白素贞拂拂袖子,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翡翠豆腐:“要喝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唱什么唱,怎么,想当戏子?”
“没,没有,呵呵,怎么会,”院长乖乖的住口,干笑了几声,自动自发拿起酒壶,捞起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竟然都被骂了,不喝岂不是亏了自己,“我说白娘子,你怎么下凡了,我听云照影说的时候还不信。”
“打算跟我家相公离婚,”白素贞细嚼慢咽的吃完一块豆腐,才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不必了。”
“他三心二意四舍五入看上别人了?”锁翠也挤了过来,谁让这两位的爱情故事被人炒作了上千年,想不好奇都难。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锁翠姐!”莫莫没好气的打断她。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锁翠小声抗议道。
白素贞的表情仍旧淡淡的:“他要是敢看上别人,我不会跟他离婚,我会拉着去转世投胎,从头来过。”
“那你干吗要跟他离婚?”莫莫也好奇起来,这完全不成立嘛!
白素贞对莫莫的问题感到不太理解,头微微抬起:“当然是让他紧张一下,对我好,还能有什么?”
可怜的许大叔,莫莫在心里为他默哀,谨致以无比崇高的缅怀之意,他算是生生世世完蛋了!
其他人也被她的回答给震撼了,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开口,白素贞也没觉得拘束,继续喝她的酒,吃她的菜,还用筷子沾了点酒塞到一直看着她的路西菲尔宝宝嘴里,可怜的小宝宝头一次尝到这么奇怪的东西,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伸出小舌头惨兮兮的去抓桌上的奶瓶。
奇特的女人,闲适、优雅,带点慵懒,活在自己认可的世界,执着于自己的执着,这样的女人会反天下之道而行之的,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也许她压根不懂那些世俗的礼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喜欢想做罢了。
一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莫莫刚站起身,一进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糊糊突然冲了进来,两个小辫子上被滑稽的带了两朵大红花,委委屈屈的飞到莫莫面前:“嗷嗷,莫莫小夫人,有人欺负糊糊,嗷嗷!”
“怎么欺负你了?”莫莫这句话问的很有技巧,小孩子之间欺负很难定义,问清事情缘由才能搞清楚,这可是她做了大姐头的多年经验。
“她们说糊糊是花精,坏人,糊糊明明是小精灵,小精灵,嗷呜呜~”糊糊很伤心的控诉。
锁翠抓住她的翅膀,把她拖到自己面前,掐了两下:“嗯,也算是吧,不过小精灵是灵修,我们这边是本体修炼。东西方差异,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柳树精喔,你也是从什么植物里面出来的吧?”
听到锁翠这样说,糊糊不顾眼泪还在脸上,抱着她的胳膊笑了起来:“嗷嗷,糊糊在精灵树上长大,嗷嗷!”
“长精灵的精灵树?!”莫莫两眼放光。
“据说昆仑界的西边就有,等你回去,可以去看看,”白素贞双手翻飞,收拾好碗筷,站起来,“秦旱魃,人我带到了,我对昆仑界的事没什么兴趣,你们如果有什么密法能送莫莫回去,我就先走了,云儿的事,我也不插手。”
“如果我们真有那能耐,也不会在这个通道里干等着,”院长苦笑的摇摇头,“被堵了这么多年,灵力不够,孩子们修炼都停滞了,我有负界主所托啊!”
莫莫转身望望食堂里的小脑袋瓜们,修炼,这些小家伙也是非人类,不过:“什么通道,什么界主?”
“孤儿院是建在昆仑界与人间界的通道里的。”锁翠接口道。
“什么,你们不是说,我们孤儿院是在风景区的另一边吗?!怎么都出了人间了?!”
本来就没什么的耐性的锁翠,被莫莫左一个为什么,又一个什么呀,给弄烦了,想想这也是一句话不能说完的事,干脆踢了皮球:“我说莫莫,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锁翠姐从你十八岁觉醒,可从来没瞒过你什么呀,你怎么生了孩子就忘了一干二净,还要我再说一遍,想累死我啊?!得,你找你家那两只小宠物问问,别烦我!”
可怜的莫莫还是不明白,拽着院长的袖子,小声问道:“什么两只小宠物?”
“摸着你的玉虚坠子喊两声,他们就出来了。”院长小小声的回答。
那玉虚坠子又是什么东西,莫莫张口想问,那泽却抢先开了口:“是否是一个紫银色的坠子,平常挂在胸口的?”
“对,对,”院长点点头,“那可是个好宝贝。”
“路西菲尔出生的时候,它突然发出强光,罩着莫莫,然后消失了,”那泽顿了顿,“三个月之后,莫莫才醒来,人也失忆了。”
听他这样一说,不仅锁翠和秦院长露出惊疑之色,连白素贞也望了过来。
“照理说不可能啊!”秦院长百思不得其解,朝锁翠摆摆手,“你送他们去客房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匆匆出了门,锁翠领着众人去孤儿院春园,一路上,莫莫兴奋的叽叽喳喳,毕竟到自己家了,虽然现在是晚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介于那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还是把周围的风光大大的介绍了一番。
孤儿院分春夏秋冬四园,顾名思义,“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园四季景,他们住的春园此时春意盎然,山花烂漫,间或还有几个刚刚修炼成型的小花精挑着小灯笼飞来飞去,有的头上还长着树叶,看见糊糊直招手,糊糊也许寂寞太久了,虽然刚才被“欺负”过,但现在又兴高采烈的飞过去,那泽和莫莫相视一笑,没有阻止。
孤儿院的房子都是传统设计,亭台楼阁层层叠叠,为了衬托出满园春意,以白墙灰瓦为主,黑夜里看去,如一副生机蓬勃的水墨画,怪不得莫莫总是抱怨自己学的西方油画不够写意,眼前这番景象,如果按照油画的标准,看见什么就画什么,除了深深浅浅的黑色,还真是什么都体现不出来。
锁翠开了两间客房的门,白素贞原本想单独休息,可是小路西菲尔非巴着她不放,只要她一转身,就放声大哭,试了几次,白素贞也懒得动了,反正跟这个小家伙投缘,就遂了他的意思,抱过他,变出个九连环,手把手的教他玩。
看来她是名副其实的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拥护者,莫莫本想偷笑,却没想到宝宝看了她拆了一次,竟两只手小手抓过来,还没有圆环大的小手捏着银色的九连环,一脸严肃,眼睛瞪得大大的,第一次拆得还有些勉强,待到后面越拆越快,边拆边嘴里快乐的哼哼,连翅膀露出来都不自知。
“哇,这是?”莫莫这个当妈的,被自己的天才儿子震撼到了!
“没什么,有修为的人生的孩子自然悟性高些,再加上这孩子来历实在特别,”白素贞想伸手去摸小路西菲尔的翅膀,却被隔在金色光晕外,“怕也是哪位转世投胎吧!”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我儿子?!”莫莫像被踩了尾巴,那泽拉住她,圈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朝白素贞无言的摇摇头。
人家的家务事是非对错外人插嘴都是多余,白素贞聪明的改了口:“我也就是猜猜,西方的那些神怪我懂的不多。”
莫莫嘟起嘴,还是很介意:“不管,我生出来就是我的儿子,得管我叫妈!”
“宝宝当然是我们的儿子,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帮你打他屁股,好不好?”那泽低头哄她。
“嗯!”莫莫抓起他的手摇了摇,结成联盟。无知的路西菲尔看见他们拉手,咯咯直笑,挥舞着九连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吱呀”客房的木门被推了开来,院长跨进门,锁翠迎了上去:“怎么样,玉虚没了,通道有没有坍塌的痕迹?”
“玉虚在这里,”院长手一翻,一颗小小的水滴形坠子便悬空出现在他的手心,发出淡紫色的光晕,最末端微微透出银色,“我刚才在通道最底层发现的,真是奇怪,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回去?”
莫莫站起身,巴着院长的手,望着眼前的小坠子,总觉得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会不会跟我失忆有关,要不我带上试试?”
“它能保命,自然会跟失忆有些关系,”院长沉吟了一下,“我原本以为你失忆是因为它,不过现在倒是不敢确定了。”
“保命跟失忆有什么关系?”莫莫不能理解,难道跟吃药一样,还有副作用?!
院长伸出手摸摸不存在胡子,一脸高深:“正所谓道可道非常,名可名非常名,这个,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重点――”莫莫语带威胁。
院长涨红了脸,憋了半天:“重点就是,就是,我说了你也不懂!”
“嗤”锁翠朝他投出不屑的目光,一手抓起玉虚,一只手揽过莫莫,“切,没文化,莫莫,锁翠姐告诉你。”
“谁没文化了,我读书的时候,你还是木头一棵呢!”
“看过还不懂,只会掉书袋,你不是没文化,是什么?!”锁翠反唇相讥,“你以为没读过书就是没文化啊,人家那是没办法!”
莫莫知道没读过书是锁翠姐的死穴,偏偏口头禅又是喜欢说人家没文化,真是,她翻了翻白眼,连忙转移话题:“好姐姐,快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急着呢!”
“不急,不急,锁翠姐姐告诉你,”锁翠拉住她的手,坐到茶几旁,“这人哪,说活了多少多少年,是怎么算的啊!撇开刚生下来那几年是别人帮他记的,其他的,还不是靠自己记住了多少年么,哪年婚嫁,哪年生子,然后穿起来就过了一辈子,锁翠姐这样说,你懂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