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眸光呆滞,心神不知飘向了哪里。
曾经有一个男人,他懂她,也宠溺着她,只可惜,情深缘浅,他们还是无法走到一起。既便有一日他们再重逢,也无法再续前缘。
他们之间,早已注定无法在一起。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她会想起那个男人。想着他暴戾的神情,和他深情凝望她时的模样。时久年远,他的那张脸,还是如此清晰。
李英见木言似又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便不再打搅她。
说也奇怪,一张这么平凡的脸,怎么看,还是觉着木言不似一般人,有种吸引人的特质。
待到木言再回神之时,李英已经走远,只剩她一人,呆坐在船板,看着湖水发呆。
不管不顾天上的太阳猛烈异常,杨花仰躺在船舱之上,闭眼假寐。这样的日子,自在写意,即便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种奢侈的想望。
谁知道呢,平静的生活可遇不可求。虽然平淡了些,却也是一种难得的机遇。如今的她,渐渐厌画舫的日子。
也许,她应该重新出发,到别的地方去转转才是。
“言儿,你在想什么?”她的头顶,响起画眉娇脆的声音。
伸出纤指,遮住直射下来的阳光,木言眯眼看向画眉。她还没说话,已被画眉轻握着她的双手。
“言儿,你有一双极美的双手。你的手,细致玉滑白嫩,与你的脸色相比,不太相衬。”画眉这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木言的耳中。
木言并不觉得诧异,她淡声应道:“画眉姑娘这个疑问,曾有许多人提出,并不奇怪。我自生下来,就有着这样的奇事。看仔细点,肤色并没有差多少。”
画眉还是仔细打量着木言的脸,似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破绽。
木言还是仰躺着,大方地放出脸庞,让画眉研究她的这张脸。好半晌,画眉才泄气地回道:“大概是你的脸异于常人,才会有此特殊情形出现。”
对于易容,她也略懂一二。但是木言这张脸,很自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妥。若是易容,定能瞧出端倪才是。
或许是她想太多。见到木言的第一眼,她便觉着此女非同一般。木言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那时那刻,就这样与她的直直相遇。
当时她便想着要将木言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下意识的念头。结果放在自己身边三年,也没有任何起色。
也许她以为,木言会是自己的贵人,才将她留下。
她一直在等一个男子,一个能懂她的男子。只这世间全是庸俗之人,只看到她的美貌,却不懂她的心,只想要与对方长厢厮守,成为对方的唯一,而不是做人的小妾。
她今年已经二十,岁月不等人,似她这年纪,若是再找不到好归宿,此生将蹉跎下去。只是她不甘,她的品性相貌才情,哪一样不比那些娇贵的金枝玉叶差?为何到如今,却只能孤芳自赏?
这个木言,留着似无用,既如此,要不要将她赶离画舫?
画眉还在思索应否将这话说出口,此时却听木言说道:“画眉姑娘,我想离开画航,两日后便启程。”
听到木言这话,画眉有些诧异,心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如此晶莹剔透。她,是否应该挽留木言?
不等她想好,只听木言又道:“在画舫待的时间太长,有些厌倦。发现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便想四处走走,还望姑娘成全!”
听木言如此说,画眉反而没有挽留她的借口。此女果然如她所想,不是一般人。既留着她无用,也留不住她,倒不如成人之美。
如是想着,画眉终于点头道:“既如此,便走吧。言儿,我倒是欣赏你的这份随性。只可惜我是俗人,只想着能找到一个好男子,相伴终身。”
木言的嘴角微向上翘,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姑娘追求的,与木言追求的东西相差太远,自是说不到一块。我祝姑娘好运,终能遇得良人,与其厮守。”
她最不需要的,便是男人。而画眉,最想人的,却是男人。所以她和画眉,不可能成为朋友。
于是这三年来,她们两个的交情,始终淡如水,浓不到一起。
“言儿,祝你好运!”画眉看到木言微翘的嘴角,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其他的表情。虽构不成笑容,却也有另一种味道。
“承姑娘吉言。”木言回复木讷的神情,客气地回道。
不再说话,画眉又站了一会儿,才施施然走回船舱的卧室。走到舱前,她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木言,只见她还维持着之前仰躺的姿势,似已睡着般。
摇了摇头,画眉不再看那个无趣的女人,走回去,开始抚弄琴弦,借以渡过寂寞难耐的时光。
第二天刚入夜,木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
说是行礼,其他只是几件衣物。想她在画舫三年,并不曾留下什么。若她离开,也不会有人记着她才是。
“言儿,你真的要走吗?你不走,行么?”倚靠在门前的李英,嗫嚅地问道。
若是木言走了,她便没有说话的对象。虽许多时候,是她在说,木言只是静静地旁听,她还是不希望木言离开。
潜意识里,她已经将木言当成了朋友,能说话的朋友。
木言回过头,李英掩映在船灯下的脸,有些灰蒙,瞧不分明。但她能感觉到李英的不知所措,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聚了又散,这是人的生存规律。
上前一步,木言拉住李英的手,轻声道:“英儿,别这样,我始终要走。若你不舍得我,随我一起走,好吗?”
刚一说完这话,木言便后悔。她已打定主意,不和任何人相交,以后一个人过日子。方才脱口而脱,是因为李英对她有依赖。
“真的可以吗?”李英的眼眸倏地变亮,将木言的话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