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膳后,大家心情都平静了不少,因着还有许多疑问,凌柱和抱着毓淇的章佳氏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老太太的桂院,当然,还有苏宜尔哈和端海。。
苏嬷嬷和赵嬷嬷等人严守在门外。
若单单是看中苏宜尔哈,想将她指给阿哥,皇上也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又是提升凌柱的官职又是赐封她为侧福晋……这是隆恩,消息一旦传开,不知多少人会趋之若鹜,多少人会眼红。
苏宜尔哈也很是疑惑。她细细地将她和安敏进宫后的情况一一描述,抱括了她和鹤兰的谈话及出宫前一晚的那场闹剧。
“毓儿和那位丹珠姑娘都是德妃娘娘看中的,丢了珠宝首饰中的一人更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儿……这其中……”章佳氏蹙着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德妃在里面起了作用,可是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
苏宜尔哈指给了四阿哥做侧福晋,那么德妃对苏宜尔哈怀抱的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有时候长辈比后宅的对手更难对付。
“那位伊尔根觉罗.丹珠就是二等护卫石保之女?”凌柱忽然问道。
苏宜尔哈点了点头。
“伊尔根家族在红带子里势力不错,石保更是在皇宫护卫中有着不错的人脉关系……”凌柱迟疑道,“只怕这位丹珠姑娘是德妃娘娘给十四阿哥的补偿——”为了完颜伯爷的嫡女。
“从一开始德妃娘娘对苏宜尔哈虽说没太喜欢至少也无恶意,若说是她在背后想要破坏苏宜尔哈的指婚或者说让苏宜尔哈名誉受损那么也是在最后一轮的挑选后……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想要改变主意?”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还是她误以为皇上想要——”纳苏宜尔哈?
“可能她是觉得皇上对我太过关注印象过于好了些。”苏宜尔哈苦笑,若非来自未来,了解到德妃偏心的程度,她也猜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我们这些秀女,到了复选,哪些个要指给皇子阿哥后宫的娘娘和皇上心中怎可能没数……”
凌柱皱紧了眉,“那她?”
“阿玛,您了解德妃娘娘么?”苏宜尔哈笑了笑,“德妃娘娘出身不高,她的第一个儿子四阿哥却是甫出生便抱给了当时的孝懿仁皇后养……四阿哥可以说算得上半个嫡子。”见凌柱一怔,苏宜尔哈心想,满朝文武大臣竟是没一个注意到这点么?她接着往下说,“我在宫中虽与德妃娘娘才见了两次面,但在谈话中我敏锐地察觉到,她提到十四阿哥时言语的温柔及眼中溺爱,而提到四阿哥时……却像在说一个外人,尽管她表面做得极周到,但是您想过四阿哥的内宅么,除了四福晋包括李侧福晋在内的格格侍妾全是汉军旗。”
这下老太太、章佳氏包括凌柱和端海全是一脸的震惊了,都是聪明人,一想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加上去年四阿哥的嫡子弘晖夭折……那么苏宜尔哈会被皇上看中指给四阿哥就不太意外了,且不说苏宜尔哈的品性与怡人的气质,光她圆润的体态就让人觉着是个好生养的……嗯,这个就不必说给苏宜尔哈知道了。
凌柱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脸静谧悠然仿佛事不关已的苏宜尔哈,只道她颇为内秀有慧,却不知她已成长到了这般程度……这德妃能从一个宫女爬到妃位,其心思之深手段之高只怕宫中都难有敌手,她竟也能从她的言语中察觉其心思并推断出其中前因后果……而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端海看苏宜尔哈的目光更是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般,不,自苏宜尔哈那次掉入池塘病了一场醒来后,他就看着她一日一变,渐渐的从原先的平凡普通到越来越吸引别人的目光,而如今,她好似就要进入那万丈荣光里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皇上极为关注这次选秀,特别是关于女儿……但我想,德妃娘娘即使迫于无奈想要指满族出身的秀女给四阿哥,她也不愿意是一个太过得皇上喜欢和关注的……她不可能明着指使丹珠、乌雅氏、及安敏去做什么,可能她只是暗示她们其中一人,而她们却是会错了意或是为着自己打算才弄出了最后那一出……德妃娘娘,这是蚀了把米呢。”
章佳氏满脸的不可思议:“同是身上掉下来的血肉,何至于如此……”
老太太却道:“宫中之人,长期处于争宠及压迫的环境中,心思扭曲的也不鲜见。”
“我的儿,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德妃要是想针对你——”
“额娘,不用担心,女儿只是个侧福晋,以后关紧院门过自己的日子……自保还是可以的。”苏宜尔哈安慰她。
凌柱点了点头,苏宜尔哈憨厚纯善,这点可补慧极必伤之缺。
“倒是阿玛,以后真要如圣旨上说的‘忠于王事、立身持正’了。”转了这么大半天,终于要说到点子上了,苏宜尔哈很是认真,“如今阿玛已是正三品护军参领,在京里在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眼下太子成了各成年皇子的靶子,他若是个持得住的倒好,若是个持不住的保不准早晚被……到时朝中免不了争储、结党、站队之祸,皇上是位明君,在位这么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风浪艰险,谁好谁坏他自心中有数,断断容不得皇子势大威迫皇权……到时,那些皇子阿哥不定有事,而那些结党想要立拥护之功的朝臣却免不了被‘杀鸡给猴看’,就算不如此,恐怕也会成为各位皇子争储的炮灰……”
凌柱等人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军权向来是皇位的保障,阿玛,您可要小心到时别人的拉拢、威胁、栽赃、陷害哦,大哥也是一个切入点呢!嗯,您也不必因女儿的关系特别支持四阿哥,您只要记得永远忠于皇位上的那个人就好了,若有什么难住您的,您也大可向皇上哭诉,造孽的可是他儿子,他不负责谁负责呢……”
这下是目瞪口呆了,这、这苏宜尔哈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这么说话的……
“你癫了,什么话都能乱说出口的?!”莫忘了她跟那位完颜姑娘的说话就是被皇上听了去的,章佳氏急喝住她。
苏宜尔哈却笑了笑,她早用精神力罩住了整个房屋了,任谁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去。
凌柱没有说话,他在想苏宜尔哈的话,越想越惊,越想越觉得有理……他这个女儿了不起啊,身处闺阁却将朝中大势,还有皇上及诸皇子的心理估摸得……至少也有六七成准!他心有戚戚地想着四十二年索额图的倒台及跟着牵连的官员……
再想到她说有困难向皇上哭诉,不由莞尔,小孩子家家的为人臣者怎么能……怎么不能?为人臣者若太完美岂非也是一种忌讳?若为难他的是皇子他不找皇上还能怎么办?他只要表明了自己忠于皇上的态度,谁再拿他开刀岂不也说明了那人要对付的是“皇上”?!果然是好计,妙计,绝佳的自保之道啊!
想到这里看苏宜尔哈的目光自又不同,感慨地想着,若非自己无能了些,这个女儿岂只侧福晋,皇子福晋也是当得的,可惜啊。
端海也正暗暗思忖着自己的未来,看来有了这么一个当了皇子侧福晋的妹妹,自己虽然前途有靠,但也危险得很,万事还得小心。
“不用担心,外面我叫了人守着……”老太太沉淀过后却是一脸的欣慰,在她看来,不管苏宜尔哈说得对与不对,都说明了这个性格宽厚的孙女儿极有心智。有这份心智,她在皇子府邸早晚能熬出头,而有她在,钮祜禄府、淇哥儿、海哥儿的前程也无有忧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