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党员躺在柔软的云雾草上,觉得一切仿佛都是幻觉,或至少在亦真亦幻之间。山洞里出奇地静,他想好好思考一下,但他的思想如飘飞的柳絮,他无法把它们有效地集中在一起。唯一让他刻骨铭心的,是王玉珍在黑暗中给他的那个冰凉的吻。那个吻来的蹊跷,来得突然,来得不可思议。因为它是冰凉的,不是张党员想象的那样,应该是温暖如春的。这让张党员颇费思量,曾几何时,他在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王玉珍的吻,但当那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茫然了。“为什么是冰凉的呢?”他问自己。
张党员睡着了,但他坚持认为他是醒着的。因为在梦里,一切都那样真实,所以他不知道“真实”的是梦,还是“虚幻”的是现实。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洞口雾气缭绕,洞里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了。他坐了起来,他想那四个女人也许就笑着躺在地上哩。狰狞的死亡是可怕的,但微笑的死亡说不定更让人胆战心惊。他大着胆子往地上一看,地面上什么也没有,那四个女人神秘地消失了。
张党员又感到了隐隐约约的不安,一切都那么诡异,一切都那么神秘莫测。这时洞里更加明亮了,他发现这个洞有些奇形怪状,在某些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零星地散落着森森白骨,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这让张党员心里陡然又升起深深的恐惧,他不禁仔细看了一下那些白骨,从中他赫然发现了几个女人的盆骨和头骨。从“专业角度”来看,那些盆骨是属于年轻女人的。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在那些白骨中间,还夹杂着婴儿的骨头。这让张党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是个死亡山洞。但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和婴儿死在这里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起了那些吸髓蝙蝠“血魔”,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那些白骨中间,仔细端详那些呲牙咧嘴的头骨,果然在那些头骨上,他发现了针孔状的伤口。但那些婴儿的头骨却完好无损,这又是一个迷。
山洞里依然很静,这是一种不祥的安静。因为在一般的山洞里,至少有许多昆虫在那里安家落户,当然也就热闹非凡。但在这个山洞里,张党员就连一只蜘蛛都没有看见。所以这个山洞里的静,是不折不扣的死亡的静。一阵风从洞口吹进来,张党员深深地吸了一口,他闻到了大山的气味。大山的气味很阳刚,很野性,也很具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张党员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山洞,但他到底置身何处,他现在还不知道哩。
这时洞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那响声很奇怪,既象人的脚步声,其中又夹杂着古怪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张党员正疑惑间,一个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洞口。那身影向洞里一步步走来,叮当声不绝于耳。张党员怔着了,在这个死亡山洞里,什么离奇古怪的事都可能毫无征兆地发生。那影子面向洞里,看不清那影子的脸,但张党员却十分肯定那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即将临产的孕妇,因为他看到了那影子高挺的大肚子。
这时候,那女人好象也发现了张党员,只见她浑身不意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就立即恢复了先前的神态。张党员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离奇古怪,她怎么不怕张党员呢?在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山洞里,发现一个神秘的男人在里面,她竟然没有特别的恐惧,这让张党员疑惑不解。那女人径直走到张党员原来躺的地方,那里铺着柔软的云雾草。她放下身上所带的东西,张党员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些生活必需品。有一口缺了边缘的铁锅,还有一些碗和盆子之类的生活用具。
看来那女人是把家都搬到这个死亡山洞里来了,因为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分明就是要在这个洞里长住。“嗨。”张党员觉得十分有必要跟她打个招呼。但那女人并没有理睬张党员,她从带来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拿出一条带方格的毯子铺在云雾草上,然后就大模大样地躺了下来,看来她是有些累了。
洞里已经十分明亮了,张党员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她不是很漂亮,也就是说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而是看着让人心里舒服。她的皮肤不是很白,而是那种珍贵的琥珀色。她很年轻,就象草尖上的露珠那样年轻。“你怎么会来这里呢?”张党员又问。这时那女人抬起了头,她看了一眼张党员,张党员立即发现她的眼睛里隐藏着许多故事,她的眼睫毛很长,恰到好处地装饰着她有些忧郁的眼睛。“我到这里等死。”她幽幽地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