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面鹰怪叫一声,似乎对方桌长老的话心领神会。张党员面如土色,猴面鹰吃掉老姹婆耳朵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难道接下来该对付我了吗?”他恐惧地想。他斜睨了一下方桌长老的眼睛,觉得那双眼睛十分缥缈,如梦似幻,像一本无字天书,里面有许多让张党员读不懂的东西。那双眼睛明明在看张党员,但张党员却感到方桌长老的眼睛直接穿透了他,而且仿佛有不明不白的小东西在那眼睛里怪异地舞蹈。
一切都扑朔迷离,张党员无法理清他的思绪。在今晚之前,张党员确实经历了一些古怪诡异的事,几次差不多都命悬一线,但神秘的王玉珍救了他。虽然有时是“小男人”,有时是“长耳朵”,但它们都是按照王玉珍的意愿行事。当然啦,王玉珍也亲自出马过,比方说在“血魔洞”那一次。
但这次却不同,这个方桌长老的怪异一点都不逊色于王玉珍,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如果王玉珍此时出现,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呢?“长耳朵”能战胜“老伴儿”吗?他想起了“长耳朵”尖利的喙,和它那匕首般的爪子,以及它藐视一切的霸气,恐怕“老伴儿”多半会败在它手里。
这个方桌长老行为乖张,言谈举止冷酷而又不失威严,看来是位很有地位的大人物。她不允许那两个恶毒的老女人伤害他,或许另有深意吧?他在生命最危急的关头,幻想着方桌长老也许能如同那些美丽而冷酷的“惩罚者”一样,觉得他是个难得的“种子男人”,而把他据为己有。
当然啦,这只是他无可奈何时的想法,虽然他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羞愧,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在李家村,男人是稀缺资源,是女人们渴望的甜蜜的果子。所以,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并不荒唐。自从在“鬼屋”里遇到了待产的王玉珍,自从王玉珍告诉了他一些关于李家村的事,他的生活就已经不再平静了。
他想起了到李家村之前,他的生活是多么的平淡无奇,虽然王仙儿渴望走进他的世界,还殷切地希望他“要了她”,但他当时却拒绝了一个清纯女人的身体。因为他以前急于摒弃那种安乐的平淡,时刻期盼着他可以活得更加精彩,更加复杂一些。
然而现在,他的生活是复杂了,但他又多么想回归到平淡中去,平淡才是实在。他觉得生活给了他两扇门,他随便开启了最为神秘的一扇,却看到了杀人的笑,陷人的阱,血腥的爪子,惨淡的星星。
猴面鹰从窗户里飞了出去,一根羽毛在屋子里上下飘舞。不一会,猴面鹰又“嗖”地一声飞了进来,嘴里叼住一个奇怪的东西。方桌长老给了它一个暧昧的眼神,它立即飞向正胡思乱想的张党员,闪动翅膀奇妙地悬停在空中。张党员闻到了一股古怪的气味,那气味直透肺腑。他觉得浑身骤然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的生命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猴面鹰回到了方桌长老的肩膀上,方桌长老把它嘴上的那个神奇的东西取下来,放进一个盒子里。方桌长老笑了,虽然蒙住半边脸,但张党员还是看到方桌长老在笑。她的笑意很浓,仿佛把另半边脸的笑集中在一起了。“怎么样?”她笑吟吟地看着张党员,“我们的‘小公狼’可以动了吗?”张党员讨厌方桌长老的笑,她的笑扯动着张党员“那方面”的思绪,他也讨厌她叫她什么“小公狼”。
张党员从地上站起来,觉得双腿发麻,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站稳。他第一时间来到那个产妇的跟前,他想揭开那条恶心的红肚兜。“不能动!”老姹婆紧张地说。“那是不能随便揭开的,我们全家还指望它活命哩。”肉瘤老女人也连忙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牵走了“地龙”,回到了屋子里。张党员心想,这也许是她们某种神秘的禁忌。
张党员探了探产妇颈上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总算表明她还活着。这确实有点不可想象,她不禁感叹生命之奇妙。他看了看产妇的下面,竟然只有微小的撕裂。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产了。那她以往生下的孩子呢?难道也是被那个野兽般的“地龙”吃掉了吗?他觉得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呕吐了起来。
张党员从接生箱里拿出针线,像女人们缝口袋一样,熟练地给产妇缝合伤口,然后给她上了碘酒和消炎粉,当然还用“见血王”给她止了血。“有干净的棉被吗?”他问那肉瘤老女人。“没有!”肉瘤老女人说。“去拿来!”方桌长老冷冷地发话了。那肉瘤老女人一溜烟不见了,很快就拿了一条“古老”的被子进来。张党员一把夺过来,给那产妇换上,她原来的那条已经被血浸透了。
方桌长老盯着张党员,似笑非笑地说:“你今天看到的,以及你听到的,都不是真的,明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