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珠出去寻遍，却没有见着人。我听没了箫声，猜想许是附近歌舞坊的乐师吧，这会儿定是被门口的侍卫赶了出去。母亲闻着琴声过来，见着我和画珠在院中，便拉着我进了房，说：“到底是夜深露重，眼看就要大婚了，可别染了风寒才是。”

母亲朝画珠使了眼色，画珠也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默不作声地进了卧房给我铺着被褥。母亲瞅了她一眼，方对我说道：“再过几天，你就要入宫了，往后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深宫大院的，娘怕你一个人寂寞，娘瞧着画珠是个伶俐的丫头，做事也谨慎，又服侍了你这么些年，知冷知热的，也是难得。改明儿，让她陪你进宫去，我和你爹也放心些。”

我亦望了眼画珠，道：“进了宫，毕竟没有了自由，规矩又多，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去，还是让画珠自己决定吧。”

母亲笑说：“我知你是这个脾气，凡事都替人想着。我也是问了画珠的意见，这才来和你说的。”

原是如此，画珠这些年对我尽心尽力，虽说是主仆，我也没有亏待过她。既然她愿意随我入宫，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自会待她同以往一样。母亲执着我的手，目光祥和地细细瞅我，好似要将我的容貌刻在心上一样。

我往她怀里一靠，蹭在她的身上，轻唤了一声：“娘！”

母亲仍由我在她怀里撒娇，我从小就沉稳内敛，又要念书识字，与母亲这样亲近的机会并不多。母亲抚着我的头，声音沉了沉，说：“衿儿，有些话本应该到你大婚那天再说，可是我怕那天忙乱，也说不上什么，索性今天都告诉了你。”

我见她如此深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抬了抬头，问：“娘，什么事儿？”

母亲尴尬地笑了笑，犹豫了半晌，才说：“你自小就读过《诗经》，对于男女之事也应该略懂一二的……”母亲才说了一半，我已红霞入耳，羞涩地扎进母亲的怀中，胸口扑通直跳。

母亲呵呵地笑了笑，俯下头在我耳边细语了几句，直羞得我红透耳根。我羞赧地低声说道：“娘，你怎么跟我说这样的话？”

“好了，好了。”母亲抚摸着我，笑说：“衿儿总要有这么一天的，当年你的外祖母在我出嫁前一晚，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就再转述给你听，免得那日与皇上入了房，什么也不懂……”

我轻摇着母亲的身子，唤了一声：“母亲！”

母亲知我脸皮薄，笑了笑，说：“好，我不说了，画珠也收拾差不多了，你早些睡了。”

我点了点头，送走了母亲，脸上却仍像喝了酒似的红润。画珠服侍我就寝，将房中的蜡烛灭了，然后悄步出了房间。我辗转着难以入眠，脑中回想起与皇帝初见的那一刹那，复又想起母亲方才那番羞人的话语，心中如撞鹿般难以平复，直到了后半夜才恍惚地睡了会儿，梦中尽是些杂碎的片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