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母亲进了趟宫，亲自将子佩领了回去。而再过两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宫中亦是繁忙，畅音阁也已搭好了戏台子，当日连番唱戏，自是要比家中热闹百倍。

弘烨不知在忙什么，总见不到他的人，后妃们多有抱怨之声。我虽屡屡安抚，但心中也不免担忧，只怕他是身体抱恙，却瞒着我不说。我曾亲往乾元宫探视，却也被张四德挡驾在外。

直至我生辰的前一晚，张四德忽然抬着皇上的空步辇到了凤翔宫，说：“皇后娘娘，奴才奉皇上口谕来接娘娘。”

夜已深沉，我放眼黑暗的宫苑，心头疑窦丛生。弘烨从来都是亲自到凤翔宫的，今日为何独独派了张四德抬着步辇过来？我迟疑了一下，方上了步辇，画珠正要跟来，却被张四德拦下了，说：“姑娘留步，皇上只说了带娘娘一人过去。”

画珠脸上不安地瞅了我一眼，我投向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那走吧。”

张四德喝了一声，四个小太监稳稳地抬了步辇前行。夜幕下的宫墙夹道，漆黑中隐隐有烛火，虽说是夏夜，我的脊背亦是有些发凉。步辇朝着后苑而去，我疑问道：“不是去乾元宫？”

张四德笑了笑，说：“娘娘请放心，皇上等着娘娘。”

步辇拐了个弯，在宫苑前停住，我瞅见到了御花园，越为不解，侧眸望了眼张四德，他却依旧淡淡笑着，引着我入园，说：“娘娘请。”

我只身走在石甬小道上，回眸瞧了瞧身后，张四德守在园口。我复而抬眸在园中寻了寻，漆黑一片，不见有人。正诧异之际，忽闻幽径深处传来低婉的排箫声，所吹奏的曲子正是我所钟爱的那首《月出》，这般的箫声勾起了我的思绪……

莫非那日在家中听到的声音，竟是这个吗？

我压制不住内心蠢动的好奇，大步地追寻过去，撩开低垂的柳叶，定睛一看，除了弘烨，岂会有旁人这样大胆在宫中吹奏？他立于一片明烛之中，目光深长地望着我，薄唇流转于箫孔，一个个清脆的乐声仿佛叮咚之泉，涌向我的四周。

我幽步走近他，闭目聆听，仿佛一场饕餮盛宴，食之甘饴。夜风吹过我的耳鬓，拨弄着我的几缕青丝，痒痒地拂过耳畔，我和着他的箫声，幽幽低唱：“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一曲罢了，我才恍然睁眸，迎上他深邃又款款的瞳眸，已身陷其中，不可自拔。我又惊又喜，问：“那日在府外的人，也是皇上吗？”

他点了点头，说：“当时只想微服出宫去瞧瞧，没想到听见一曲天籁，情不自禁就合鸣了一段，我猜也只有你能弹出那么美妙的音乐。”

我笑了笑，早该想到是他了，我释然，凝眸问他：“皇上大晚上劳师动众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他抿嘴一笑，竟比皎洁的月光更为动人，他牵我的手，往前多行了几步，指了指地上遍布的寸许红烛，说：“你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