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寒症反反复复却不见好,太医院连番斟酌药方,但仍旧不见起色。弘烨每日必去慈安宫,事必躬亲,侍奉汤药,不曾间断,因而鲜有时间到凤翔宫来。
我趁机整顿了凤翔宫,将冬儿打发去了浣衣房做工,又另挑了两名资质普通的宫女服侍我。经此一事,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我身边的人不必太过聪明,否则难以驾驭。
这日,我乘着步辇去慈安宫探望太皇太后,恰是雪后初霁之时,我见宫道尚且平整,便命人停了步辇,叫上画珠陪我走一走。
画珠交待顺子到日?时分再去慈安宫接我,而后她提了个赤金雕花暖炉,携着我小心地走在宫道上。我步履轻缓,扎实地走着,问道:“陈婕妤这些天可否真的没有出过延禧宫?”
画珠颔首,回说:“一步也没有出去过。据说她在延禧宫成日里刺绣绘画,倒是像在修身养性。”
我幽幽点了点头,想着弘烨的顾虑,也罢,等过一两日,我就免了她的禁足。画珠扶着我从一侧圆拱门经过,我见墙沿边的几株梅花恬淡地绽放着,极为素雅,又常有暗香浮动,不由驻足了片刻。
“呵呵……”枝丫繁茂深处,似有女子轻曼的笑声传来,我抬眸寻去,见是两位美人在暗角处窃窃私语。
画珠透过枝叶间隙望去,轻声与我说道:“是冉美人和如美人。”我示意画珠不要惊动她们,正欲改道而走,却听见冉美人一声抱怨:“皇后可真够狠毒的。”
我骤然凝步,伫立倾听,又闻如美人诽声载道:“皇上已经对皇后够眷顾的了,她却还要霸占着皇上。我们这些后宫姐妹难得见一回皇上,稍有受宠些的,那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欲拔之后快。”
冉美人也是满腹牢骚,难得畅快坦言,低声说:“可不是么,就说芳修容吧,打死我都不信她能干出加害皇后之事,可偏偏被皇后逼疯了才罢休。还有陈婕妤,多和善的人啊,就因为皇上多去了几次延禧宫,皇后就以莫须有的罪名让陈婕妤禁足,携私报复。”
如美人忽然一阵娇笑,凑近了冉美人,细声又说:“不过,皇后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我前几日见皇上入夜了悄悄去延禧宫,这不是跟皇后对着干吗?依我看,陈婕妤受宠的日子快要到了。想想也是,皇上血气方刚的,对着皇后这么久,可该腻烦了。后宫这么多如花美眷,若撇开出身不说,有哪一个样貌比不上皇后的。”
冉美人笑声轻 佻,瞅着如美人说:“如妹妹的模样就生得花容月貌,我见犹怜,承蒙圣眷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如美人羞涩笑道:“冉姐姐谬赞了,我哪里比得上姐姐呢。”说到此处,两人已嬉笑一片了。
画珠暗瞅我的神情,低声在旁说道:“两位美人在宫中口无遮拦,奴婢去警告她们……”
我按捺住画珠,漠然转身,道:“我们从这边小路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