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首蹙眉,正想着要如何脱罪,只听一个轻傲声传来。我悄悄抬目,原来是晚妃悠步而至。蓉充媛的份位毕竟不如晚妃,只能低头,唤了声:“晚妃姐姐。”
晚妃目光扫过我,笑问:“夏至尚未到来,妹妹的肝火怎么这样旺?一个奴婢也能令妹妹失了仪态?”
蓉充媛眉峰悄然舒展,说:“晚妃姐姐见笑了,我见这宫女不懂规矩,所以才想教教她。”
晚妃不甘示弱,笑说:“她好像不是永和宫的人,妹妹这么做,岂不是越俎代庖,到头来,还是妹妹你不懂宫里规矩。”
蓉充媛愤愤低头,咬牙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说罢,她虚虚一福身,领着宫人回永和宫去。
晚妃不屑的目光瞟了她远去的背影,才转头瞅我,道:“本宫虽帮了你,但也要警告你,不要在宫里耍小伎俩,知道吗?”
我低眉,道:“奴婢谢晚妃娘娘。”
晚妃用玉指将我低垂的头微微抬起,凝眸细细瞧遍,笑夸:“这模样真是水灵!”她停顿片刻,黑沉沉的眼眸望着我,压低声音说道:“可是……模样越好,往后越要小心,自古红颜多薄命!”
我低下眼眸,道:“奴婢谨记,谢娘娘提点。”
晚妃淡然一笑,摆手道:“你下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盈盈一拜,悄步告退。后宫就像一张各方纠缠的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我稍一有些抢眼,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对我虎视眈眈。我想接近弘烨,当真是困难重重。
夏日的热浪,终于将整座皇宫湮没。各宫嫔妃一般只在清晨出去走动,过了晌午就待在房里避暑,有什么事情都交给太监宫女去处理。华小仪的风光,只持续了大半个月,此后,弘烨渐渐不常来了。
华小仪静静地刺绣,额上汗涔涔的。我见房中的浅浅的冰块已融化成水,便悄悄与离寒说道:“怎么不去宫闱局多领些冰块?”
离寒不想惊动华小仪,拉我到阴暗处,才说:“宫闱局都是些势利眼,哪里受宠哪里不受宠,他们心里门儿清。皇上已经十多天没有来过,他们又怎么会把小仪放在眼里?就这么些冰块,他们还拖拖拉拉半天才肯给,只说各宫娘娘都等着要,让我们排队去呢。”
我暗叹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暗暗将湘妃帘子放下,减少阳光的射入。陡然暗下来的光线,华小仪有些不适应,抬头瞧我,说:“这房里暗了,针线都瞧不清了。”
我笑了笑,说:“那娘娘就停一停,歇会儿。”
离寒端了解暑汤给她,她喝了几口,将一方绣好的锦帕给我,问:“菀儿,你看这个绣得怎么样?”
我接过来一瞧,见是一幅牡丹迎春图,便笑说:“娘娘手上的活儿,真是没得挑呢。”
华小仪收了汗,道:“前些天碰见陈妃,她说喜欢我做的绣活儿,托我给她也绣一块。我想着她出身富贵,唯有牡丹还配得上。”
我淡然笑了笑,随意地听着,道:“娘娘你没日没夜地赶出来,兴许陈妃只是随口一说,娘娘何必辛苦自己?”
华小仪叹道:“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争不过也抢不过。皇上这么多天没有来过了,大概对我也腻了,我若不依靠那些宠妃,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她轻叹,又说:“菀儿,你替我去一趟延禧宫,将这方锦帕给陈妃送去。”
我感喟道:“是,娘娘歇会儿午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