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琛轻咳了一声，左手向后撑在椅背上，无心插柳偏偏那种豪放感油然而出，随后他慢条斯理地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架住镜框往上推了推，又颇具儒雅的绅士范。
“出去。”
他终于开了嗓，一如既往的淡漠如斯。
听到这个声音，苏瑶的心跳莫名加速。
霍云琛什么意思？他现在有什么权利对她指手画脚。
苏瑶扭过头瞪着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扣住桌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而却只见霍云琛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转向对面的肖律师，颇为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开口重复道：“出去。”
所以，原来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ok。”肖律师摊了摊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当初不惜降低身价扮演助理跟过来，现在又开始耍大牌，果然出钱的那个永远都是上帝。
“你们先聊。”
肖律师站了起来，嘴角微挑，对着苏瑶笑了笑，“结束以后请叫我，我们还要聊一下有关这件案子的事情。”
他说完，对着霍云琛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苏瑶没搭话，轻飘飘地移开视线，垂眸盯着自己搭在桌子上的手背，没什么表情。
“怎么，进了警局，话都不会说了？”
霍云琛将口袋帽子摘了下来扣到桌子上，随手理了理未经打理的头发，发丝颇为凌乱放肆垂落下来，不是平日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意外颇有一种少年感。
他黑框眼镜的眸子眯了眯，身子随着视线一起对着苏瑶，翘着二郎腿，语气算不上多好。
心里的一丝苦涩开始蔓延，苏瑶的脑海里闪动着霍云琛在发布会现场冷漠的语调，愤怒和委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迅速侵占着她的大脑。
她微微侧着脑袋，抬起头瞥向霍云琛，“你怎么来了？”
只见霍云琛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我不来，看你死在这里？”
他好好说话会死？苏瑶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啪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股恶气涌了上去，苏瑶的情绪激动，“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啧。”霍云琛轻蔑又缓慢地眨了下眼，视线随之上移，落到苏瑶重重起伏的胸膛，顿了一下，又抬到她紧抿的唇，高挺的鼻，以及那双一如既往透亮的双眸，只是那里面却没了他的容颜。
总是装着他的眸子里，忽然没有了他。
霍云琛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最多一米，霍云琛步步紧逼，手指在桌子上随着步调敲打，皮鞋又渐渐靠近苏瑶的小白鞋。
苏瑶的白鞋在往后退，白皙的脚踝紧张到崩出脉络，某一瞬间苏瑶突然动弹不得，两人的鞋尖相抵。
往上是健硕的胳膊桎梏住苏瑶的细腰，明明是有些暧昧的气氛，两人却都表现得像几世宿敌。
苏瑶的下巴被勾起，耳边传来霍云琛冷淡至极的恐吓，“你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不找你算账，找谁？”
“你不是解决得很圆满么？”
苏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事情根本就没有下定论，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抛弃了，现在又跑过来干什么？惺惺作态么。
“霍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么？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着重强调了“离婚”两个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痛得牙根直发麻。
此话一出，霍云琛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顿时乌云遍布，骇人至极，他半眯着眸子，“情势所迫。”
“形势？”苏瑶只是笑，笑着笑着眼眶就开始发红，像是要迸发出炙热的血液，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所以在你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利益对么？”
霍云琛的拳头骤然攥紧，他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脸色由白转青，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以至于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眼神里闪动着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你不用知道。”
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席卷着霍云琛的内心，他抿了抿唇，心里甚是窝火，语速极快的交代，“我会带你出去。”
“用你的方法，然后我永远背着这个骂名过一辈子么？”
苏瑶心凉了半截，霍云琛甚至都不愿意问她一句：是不是她做的。
他只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所有的坏事恶事都是她做的，就好比前两次一样，只要和苏若雪有关的事情，苏瑶永远输得彻底。
“苏瑶。”霍云琛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逐渐不耐烦，“你不要无理取闹。”
“不用你管，你走吧，你伪造的离婚协议今天生效了，我们离婚吧。”
终于把离婚说出口，纵然脑子里乱糟糟的，苏瑶的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
她在霍云琛的心里永远没有一席之地，前比不上苏若雪，后比不上利益。
这样的生活苏瑶不想再过下去了。
“那只是权宜之计而已。”霍云琛皱着眉头，想要开口说什么，嘴唇又仿佛被粘住，那张阴沉的脸好似被人施了魔法，瞬息万变。
苏瑶知道霍云琛在担心什么，平静而缓慢的说道：“你放心，孩子归你。”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打消了霍云琛心里的顾虑，恐怕霍云琛才会放她离开。
她会带着自己的孩子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
哪知道霍云琛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深，压抑住心里的异样情绪，他站了起来，灼人的目光直视苏瑶，烫得人心里发疼。
苏瑶看到霍云琛的薄唇一张一翕，“好，如你所愿。”
他轻蔑的笑，轻易地摧毁了苏瑶曾经为爱放弃的不顾一切。
霍云琛站了起来，抓着桌子上的口罩帽子，没有再做任何掩饰，似乎连眼神都吝啬分给苏瑶，看都不看她一眼，咣地拉开门。
肖律师在外等候，见状正准备进去，却被霍云琛轻而易举地拽着衣领拉了出来。
“走，不用管她。”
“啊？”
他连钱都收了，却没有大展拳脚的一番天地，这不会要扣他劳务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