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收回了揽在缓缓肩膀上的手臂，她沉默地坐在一旁，本来想要将空间交给他们二人，但刚要站起来，欢欢垂在腿侧的手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勒出。

苏瑶能够感受到她的战栗，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恐惧将欢欢整个人都笼罩着，那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崩塌感让她不想单独面对简随，尽可能抓住手中一切东西。

这种情况苏瑶曾经也经历过，那深入骨髓的刺痛感涌上来，让苏瑶莫名感同身受。

她的目光落到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比苏瑶想要的还要卑微，忍着全身剧烈的疼痛跪倒在地，双手捧着心爱女人的脸，不知所措又耐心地询问着，“宝贝......”

他的嗓音带着一股祈求，发着颤。

欢欢不说话，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抽疼，手指抖动抓上简随覆在她脸颊上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指甲在上面狠狠地划出红痕，一把甩开，“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动作是那么的大，她大口喘着气，呼吸声在静谧的楼道中清晰可闻，可那天生软绵的嗓音里依旧没有多少气势，欢欢撩起眼皮，圆溜溜的双眸里，昔日的爱意没有消散，只是一时之间被浓重的厌恶和恶心深深地掩埋了起来，她紧咬着牙关，瞪着简随，眼泪却失了控制，连成了线。

这副样子狠狠地刺痛了简随的心，他跌倒在地，手足无措地抱着欢欢的小腿，将脑袋埋到膝盖上，宛如一只被人的丢弃的大狗狗，“宝贝，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好怕...”

“为什么？”欢欢的声音在发抖，曾经引以为傲的爱情里面充斥着谎言，这让她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简随不知道欢欢在说什么，他抬起眼眸，里面的血丝浓重，撞上苏瑶的眼睛，一时之间，根本控制不住脸上的狰狞神色，“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苏瑶不想参与二人的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欢欢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苏瑶恐怕现在以后离开了。

“抱歉。”苏瑶摇了摇头，恰好手机里有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她皱了皱眉，神色有几分为难。

欢欢松开了手，她抽了抽鼻子，眼神掠过简随，仿佛他就是一团空气，只看着苏瑶，声音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对不起，苏医生，你有事就去忙吧。“

苏瑶还有些犹豫，欢欢却推开了她，“我有些事情想要单独跟他说。”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苏瑶点了点头，接通了电话往远处走。

她离开后，欢欢推开了简随抱着她小腿的胳膊，她站了起来，无视身后的简随的苦苦哀求，走到走廊另一侧的尽头，屈膝弯腰拿过了那副躺在地上的可怜拐杖，她没有就这么离开，反而折了回来，这一切的动作都格外的冷静，冷静到过了头。

看到她回来，简随却没有丝毫的高兴，他眼睁睁地看着欢欢将拐杖板正地放在墙边，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撑起他的胳膊，吃力地扶着他坐到椅子上，简随根本不想压在她的身上，可他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这破败的身子。

“宝贝...”

欢欢没有理会他，她的后背倚靠在了座椅上，将头轻轻靠上简随的肩膀，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声音虚无缥缈，不似真人，“我们第一次遇到是什么时候？”

只要她肯说话，简随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忙不迭地开口，语速都快了三分，“你刚上大学，我是负责给你提行李的学长。”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简随放慢了语速，他垂下眸子，眼里的深情简直快要把人溺死。

“你穿着浅绿色的裙子，逆着光，站在人群中对着举着牌的我挥手笑，那一刻，我想，我好像恋爱了.....”

他追了她三年才把她追到手，后来的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陪着她毕业，看着她成一个小女孩成了名优秀的设计师，然后结婚，简随发过誓，要对她好一辈子，后来才发现，原来欢欢受到的苦难都是他给的。

她生产，他缺席了，到头来却要她来照顾。

欢欢率先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她收回了倚靠在简随肩膀的脑袋，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简随，只能凭借着本能抬头询问他，“遇见我之前，你没有别人么？”

她是那么地信任他，无条件地相信他说的话，只要他说一个否认的字，欢欢可以不计较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流言蜚语。

简随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欢欢能感受到他身子的变化，心口里一下子如坠冰霜。

耳边传来简随有些慌张的语调，“为什么，这么问。”

欢欢一向温和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紧抿着嘴唇，眼睛向上抬，想要将眼泪逼回去，尽管心口疼到不能呼吸，她依旧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压低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回答我。”

聪明如简随，已经猜到了欢欢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自从再遇到苏若雪以后，简随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打得他措手不及。

“没...我...”简随吞咽了一下，他知道，只要他否认，这一切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可他做不到，做不到利用欢欢对他的信任来欺骗她，“对不起。”

欢欢压抑的哭声泄露出来，她用尽了全身想要推开他，却一下子被简随抱紧。

热泪顺着欢欢的脖颈流进了胸膛里，滚烫滚烫，简随哑着嗓子，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