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7 至圣武宗

『猫』的总部每隔五年会更换地点，不过一般都是设立在全国各地的军队干部疗养所里。当前总部的位置是在东部沿海地区一座城市郊区外的一个庄园内，庄园由一个巨大的花园和一栋洋房组成，设施也相当全面。

洋房有三层，不过是属于那种单层面积很大的户型，所以就算四个人在同一楼层生活也一样觉得很宽敞。狞——也就是李渔——猞猁、薮、兔狲四人的房间都在二楼，而三楼是虎和狮的房间以及会议室和资料室。

在这天的早晨七点，三楼最内侧的房间中还是一片昏暗。

虎其实也没有睡着，只是就那样靠在沙发上，后颈枕着沙发靠背，双腿随意地架着茶几，对于因为有人开门而照进室内的光亮也没有一点反应。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射进房间，几条平行的光路里正漂浮着细小的浮尘。

狮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便反手带上门走到窗前，接着小心地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到虎的身上，而他平静地坐在那边，犹如一尊极尽仿真的雕塑。

狮已经进入这个部门供职10年之久，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似乎从那时候起就是这样，一整天都是一副在睡觉的模样。但后来狮子才察觉到，这不是『睡觉』而是『龟息』。

以虎现在的样貌，看起来年龄还未必有30岁，和狮算是同龄，但是她很清楚这个家伙的真实年岁——虎的出生年月是1965年。

刚刚抵达龟息武境的武者如果进入龟息状态，每天的心跳次数将会降低到3万次，也就是正常人三分之一左右的频率。

某动漫中一个角色自述，使用秘术的话心脏每年只会跳动10万次，因此一百七十多年的岁月只相当于半年衰老。

——而虎一旦开始龟息，他的心脏1分钟才会跳动一次，虽然不及动漫情节，但仍然能做到一年只相当于常人5天的衰老时间。另外由于身处万化武境的武者能够吞食自然能量，所以他本身其实也完全不需要呼吸或进食。

可是，为什么？最开始狮并不理解。

毕竟虎的肉身和修为均已超越凡人的极限，就算正常生活他的寿命也能轻易超过三百年。而他自从拥有人力极限的修为之后，就一直处于龟息的状态中，只有特殊状况才会以完全的状态行动。

通常会这样做的只有那些油尽灯枯的老妖怪才对。

可是得知虎究竟是何种存在后狮却明白了：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自出生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就不曾停留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上。

他不需要花费时间去感受这个世界。

『先生。』狮平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试着唤醒他。

听到她的声音，虎也睁开眼睛转头看过去，但身上的气息却微弱得仍然如同常人。他没有结束龟息，以虎的实力即便是在龟息中也能保留相当于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和思考速度。

见虎看向自己，狮才继续说了下去『关于之前提到的那些「实验」，其中一个似乎出现了纰漏……不过这样可能也算是歪打正着。』

虎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歪打正着？』

『是的，有一个「神话」的残骸重新出现了「活性」，可是无法确认其触发条件，同时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位。』

『哪个「实验」？』

『是用于镇压「相柳」的「帝舜台」。』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以后，虎沉默了几秒，接着又问道『这不是控制变量的实验吗？既然有「三个」对照组，为什么无法确认触发条件？』

『的确……无法确认——我们试图营造相同的条件，甚至是把另外两件遗物带去那个地点，最终都没能出现任何现象。』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虎思考的时间延长了很多。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劝你们最好做好准备——因为醒来的那个，极大可能不是「虞舜」。』

不是『舜』？所以是『相柳』吗……狮望着虎的脸，现在后者仍然面无表情，但狮很清楚他在这种方面的一句建议，恐怕比当代任何专家的论文都更加值得参考。

『好的，我会向「宗位」转告您的原话，非常感谢。』狮向他微微躬身『另外，观测站点给一份生物资料标注了「紧急事态」传回总部。』

『生物资料？』虎平静地闭着眼睛问道『有神性污染吗？』

『暂时没有表征。』狮说着俯身把资料放到了虎面前的茶几上『不过还是请您先过目。』

虎闻言睁开双眼，一股如同烈焰般的气场从他身上升起。狮知道虎这是在退出龟息状态，而纵然是她这样的强悍武者，也在虎的面前体会到了面对顶级掠食者的威胁。

虎伸手拿起那些资料大概翻了一遍，60页a4纸仅仅用半分钟就完成了浏览。接着他随手把资料扔回桌面上，略微思索了一番，突然问『我记得还有三名干员在外执行任务？』

『是的。』狮点了点头『猞猁、狞还有薮三人正在执行外勤，不过根据最近汇报的进度来看，他们的任务也快要结束了。』

『那你先带兔狲过去，顺便通知他们三个在任务结束后马上转飞那边。』虎这么说完，身上的气息又飞速褪去，似乎是重新进入了龟息状态『之后一旦出现神性污染的现象就马上通知我。』

狮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这恐怕还是需要宗位们……』

虎淡淡地说道『「至圣武宗」的命令，什么时候还需要「八宗」来批准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狮赶忙点了点头『好的。』

她说着伸手拿起文件整理好，然后转身快步走出门外。

轻轻带上房门后，狮才靠在墙边松了一口气，背后的冷汗和渐渐塌下的汗毛，都像是劫后余生的记录般让人心悸。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庄园池塘中的鱼正在疯狂地跳出水面，昆虫和各种小兽也纷纷从藏身之处逃了出来。

这是察觉到『灾害』接近的生物本能。

——虽然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但刚才某个强大到比『灾害』更加恐怖的生命体，清晰地出现在了附近所有生物的感官中。

在『八宗』之上的『至圣武宗』吗……这样的存在，居然像只困兽一样蜗居在这种地方。在一楼客厅倒了杯咖啡之后，狮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眼三楼的走廊。

不过……

『他的全部动向你都要向我报告，但千万不要违背他的任何意愿。』那位『正宗』却是这样吩咐她的『因为即便是「八宗」联手，恐怕对上那家伙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虎与『八宗』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让人费解。

她走之后又过了一会儿虎才睁开眼睛，空气里残留的香水气味刺激着他麻木的感官。窗外的阳光仍然照在他的身上，这具从黑暗里诞生的躯壳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怎么……走的时候不拉窗帘啊。

虎抬起手指，落地窗前的帘幕在一股气流的推动下重新拉上，这次没再留下一点缝隙。感受着狮洒到自己身上的光亮彻底消失，他才终于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狮的温度。

然后比起那种事情，虽然我说『醒来』的那个多半不会是『舜』，但谁又能笃定地说对方到底是『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