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这不会就是锁妖井里的妖物吧!”
贾山喊了一嗓子,可周围巨大的声响几乎把他的声音全部吞没,胖丫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脚下根本不敢停歇,只能加速狂奔,往山门外跑。
这时候他俩不禁双双懊恼起自己的轻敌,就是因为九尾猫被康小包收进了画里,所有人都觉得月老庙只有一个老叫花子,手无缚鸡之力,这才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来探消息。
哪曾想这老叫花子扮猪吃老虎,背着所有人在这月老庙里搞出这么一个阵仗来,怕是连九尾猫都被他骗了。
“这老叫花子竟然用庙里的老井养了这么个怪物,咱们都被他骗了!”胖丫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就算她一身轻功,可面对这么恐怖的局面,她也只是一个一直被奶奶保护长大的小女孩,哪能不方寸大乱,这会儿功夫还没有腿软,已经是心理素质超乎常人了。
贾山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几条腿,哪里还管什么被不被骗,眼看着那些红色的触手宛如万箭齐发,朝着自己身后唰唰唰地飚射,一溜烟地扎进身后刚刚落脚的地里,溅起大蓬大蓬的尘埃,他只吓得面色如土,只死死盯着庙门,发疯似地往外逃。
二人左蹦右跳,满地打滚地躲避触手,可触手偏偏如雨如蝗,密密匝匝地往下扎,稍有分心,就有可能被那黏糊糊的恶心玩意儿在身上戳个窟窿。
说时迟那时快,这前后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前院已经被触手插得千疮百孔,汁液横流,没有一块好地。
万幸的是贾山和胖丫也终于跑到了庙门口,一个猛子扎出了庙门,逃出去好几米远,才回头去看。
那红色触手收势不及,一下抽在门柱上,竟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似地,“嘶啦”一声冒出白烟,烫得那一根触手狠狠一抖,赶紧缩了回去。
一时间万红齐收,笔走龙蛇,漫天而去,眨眼功夫就全都退回大殿后头去了。
胖丫惊魂未定,看看头顶重新露出来的蓝天,又看了看贾山,嘶哑着问:“这……这妖物不能离开月老庙?”
贾山迟疑着点点头,干咽了几口不存在的口水,艰涩地道:“应该是,八成火候还不够,这庙怕是成了一座妖寺,而且咱们惊动了老叫花子,这下怕是要坏菜了。”
见胖丫面露不解,贾山叹一口气道:“这老叫花子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连高老道跟他对上的时候他都瞒得不漏一丝端倪,高老道都被他瞒过去了,今天被咱俩给撞破了不说,还被咱俩给逃出来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杀人灭口的,这下可惹了一身骚了。”
胖丫啐了他一口,道:“亏你还是个男人,我奶奶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叫花子敢追上来,咱们大不了跟他拼了,怕这怕那的,回去咱们也都得笑话你。”
说完也不理贾山,转身撒丫子就往远跑。
贾山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胖丫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句话随风飘来,“你再不跑,一会儿那老叫花子可要追上来了!”
贾山这才反应过来,一面在心里暗暗运气,一面追着胖丫的背影撒腿往回跑。
他俩却都没注意到,明明他俩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可老叫花子却始终没有从大殿后头走出来,哪怕那些红色的触手全都收回去了,老叫花子也并没有像他俩预想的那样追杀他俩。
整个月老庙反而现出一种和时令不符的寂静。
本来这个季节,草长莺飞,万物生发,应该到处都是鸟哨虫鸣,生机勃发。
可月老庙里却只有风吹树梢沙沙响,其他鸟啼虫吟一概皆无,就好像这偌大一座破庙,却连半只虫子半只鸟都没有似地。
寂静得可怕。
直等到贾山和胖丫逃远了,老叫花子才从大殿后头转出来,他走得很慢,但是一步一步却走得极稳,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随即又被他脚下带起的妖风一卷,轻轻抚平。
他直走到院子正中,目光远远地看着贾山和胖丫离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冷冽的笑意,眼中有些许狠戾一闪而过。
旋即他朝地上挥了挥手,院中土地上泥翻红浪,无数红色的触手在地下应声翻滚,刚刚插出来的无数窟窿眨眼功夫就被填平了。
像是一场盛大空明的神迹,在这座荒芜的破庙里上演。
做完这一切,他垂眸冷笑几声,再抬头时竟又成了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叫花子,目中精光尽数掩去,再不露出半分。
“两个小东西,来得倒是不凑巧,我还差这一步就成了,倒是被他俩搅了一通。”他拍了拍衣襟,摇头晃脑地往大殿走,鼻子里哼一声道:“不过也算你两个福大命大,再晚一步,就没这么容易逃走了。”
说话间进了大殿,站在门槛内仰头看了看殿中的月老神像,面上渐渐敛了笑意,开口冷声道:“你也差不多成了,还藏头露尾的干什么?刚刚那两个小崽子进殿的时候你怎么没直接宰了他们,竟然让他们到后头去看到了锁妖井。”
大殿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他跟谁说话,他倒是面色严肃,只死死盯着月老神像,像是在等回答。
许久,那月老神像的脸上才忽地动了动,粗糙描画的五官竟然瞬间模糊成一团浆糊,之后重新从泥塑木偶里浮现出一张诡异的人面来。
这人面平平无奇,甚至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只不过从月老的脸上浮现出来,平添了几分别扭和阴森之感,只见它眼珠子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叫花子,唇齿俱全的嘴巴一开一合,语气不屑地道;“看到又如何,后院地下有影子捕手,井中又养着红魔,两个小崽子根本就不是对手,还不是得跟以前那些人一样,最后被影子捕手喝干了血,再被红魔吃光肉,骨头和生魂就都归了我人面郎么。”
说着话,它口中竟然伸出一条朱砂色的长舌头,在自己脸上舔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