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道当年被代天府逼迫毁去了自己最得意的妖虫,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只是简单地躲起来避世苟活。
他比谁都要更关注代天府的动向。
可关注代天府的人又何止他一个,这江湖之上被代天府处置过的人和门派不知凡几,背地里追查代天府行踪的自然也如过江之鲫。
随着代天府在江湖上的名声越发响亮和神秘,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找到它。
可这代天府却真的好像是个神仙洞府似地,除了发代天行狩令,其他时候根本无迹可寻。
而这代天行狩令的发布也每次都从不同的地方发出,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总舵在哪。
这就让这些想找到代天府的人每次都扑个空。
其实他们也不想想,凭代天府的实力,就算真的被人打上门去,又会怕谁?
起初,高老道也遇到了这样的瓶颈,在数次追踪代天府的人失败之后,他甚至一度觉得这个组织根本就是一群妖怪。
他们精通江湖各种奇门方术,对江湖上几乎所有门派的弱点了如指掌,更是对妖鬼习性洞若观火,许多门派费尽多年心血培育出的镇派妖鬼,只要实力超出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代天府都能立刻查探到,然后派出人手,轻松破除。
有些速度甚至比收拾番天蜈蚣还要快。
高老道曾经有那么一刻,心里甚至泛起一丝庆幸:幸好代天府没有称霸江湖的野望,不然凭这样的本事,江湖之中谁是对手?
“可惜啊,这么厉害的代天府,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高老道仰天长叹,像是自己也对此大为不解似地,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会儿功夫我们几个正坐在马车上赶去灵枢馆,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拿到赵神医配的驱虫药,这样才能尽快赶到张家去防患于未然。
我们三个本来还在代天府的传说中震撼,可一听高老道这话,顿时就吃了一惊,齐声问道:“啥?咋会一下子消失呢?”
高老道眼珠子一瞪,不满道:“我咋知道咋会一下子消失?我就是感觉它一下子消失了,当时我追踪一个作恶多端的小门派,这小门派甚至还接到了代天府的代天行狩令,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可到了代天府给的最后期限,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代天府根本一个人都没派来,反而那小门派自己扛不住,闹着解散了。”
“代天府不是一直言出必行么,怎么会出了代天行狩令,却根本没有执行呢?”贾山来了兴趣,摸了摸下巴揣测道;“要说是整个代天府消失了,我觉得不可能,明明之前还发代天行狩令,证明没来是个突发事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代天府没能按时出现。”
高老道点点头,唏嘘道:“是啊,我也是这么猜的,最开始以为只是个别事件,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代天府都没有再出现过,甚至连一丝踪迹都没有了,就好像江湖上从来都没有这个组织出现过一样。”
“别是被人寻仇了吧。”贾山啧啧两声。
我坐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心里却开了锅,心道这代天府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人员又多如牛毛,江湖堪称无人能敌,又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就把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给彻底泯灭,其中定然有我们根本不知道的内情存在。
只是这事儿和眼下的麻烦并无相关,讨论了几句也就罢了,眼看马车行驶得飞快,穿过镇上的车水马龙,停在了吉祥面馆门前,我和贾山先跳下车,习惯性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这一眼我不禁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了吉祥面馆的门脸上。
吉祥面馆今日竟然没有开张。
眼看就要到晚饭的饭点儿了,往天这个时候通常是面馆最忙的时候,洗菜备菜,准备各种凉菜小食,老板带着厨师和帮厨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偶尔我和贾山经过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急匆匆招招手,根本没空站下来闲扯。
今天却是门可罗雀,偶尔几个食客习惯性地走到门前,瞧见大门紧锁,还有点错愕,最后也只能一脸纳闷地摇头走开了。
“咋回事儿?怎么还关门了?”贾山一脸古怪地说,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无言地缓缓摇头,最后看了写着“吉祥面馆”四个字的招牌一眼,在心里打了个问号,随后迈步追上高老道和胖丫,朝灵枢馆赶去。
灵枢馆的招牌摘了,门上只余空荡荡的门楣,门把上挂了一块不再营业的牌子,一看就是临时写上去的,淋漓的墨汁还没干透,字迹也透着一股子稚气。
“想不到净明还会写毛笔字。”贾山摇头晃脑地假装品评了一番,惹来胖丫一顿笑话:“他咋能不会写毛笔字,他天天也帮着写药方子啥的呢。”
贾山正要再说两句找回场子,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从里头探出净明的小脑袋来,见是我们,顿时笑得露出了八颗大牙,“快进来,我师父正等着你们呢,药都备好了,就等师叔来试效果了。”
大家一听,都觉得真是一桩大好事儿,这药要是成了,老叫花子的两条妖虫就不足为惧了,顿时高兴起来,也不用净明让,直接鱼贯而入,径直找到了灵枢馆的配药室。
这屋子是用一间西厢房改成的,挺大个房子被隔成了好多个小屋,每一间都放满了药柜,有的用来储存常用药材,有的用来储存稀有药材,堆得满满当当,满屋子都是药香味。
赵神医在厅堂里布了一张大方桌,上头杂七杂八地摆了不少药材,好多我认都不认识,高老道搭眼一瞧,喜得眉开眼笑,上前拣了几簇药材闻了闻,道;“亏你能找出这么多药材来,我写那方子的时候心里还没底呢。”
赵神医嗤笑一声,“看不起你师兄还是啥,我这只要是人吃的,就没有找不到的药材。”
说完用镊子从旁边一个小玻璃瓶里夹出一样东西来,在高老道面前轻轻甩了甩,笑道:“就用它试药了。”
我一瞧,那镊子尖上弯弯曲曲,扭来扭曲地,竟是一条白色半透明的虫子,长有三厘米,看上去生龙活虎地,拼了命地想要挣脱镊子的束缚。
看着倒是眼熟。
高老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白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从哪弄来的蚀骨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