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道三人对眼下的危机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小心地往荒坟地里探索。
这荒坟里杂草丛生,灌木都有一人高,那痨病鬼趴在地上,一身几乎烂没了的褴褛衣服跟地上黑黄的泥土混杂一起,还真不容易分辨。
我仰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太阳,心道这如果是白骨填,按理说不该大白天跑出来才对,可如果不是白骨填,那这玩意儿也完全没有人形,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老叫花子还在这荒坟地里留了啥后手不成?
我这边胡思乱想,荒坟里的双方却眼看着就碰头了。
高老道三人采取的是兵分三路的搜索方式,搜正中间的是高老道,这样无论两边谁有所发现,他都能立刻驰援,不耽误功夫。
胖丫走的是右线,手里还捡了一根粗木棍'子防身,一路走一路在地上敲敲打打地,估计是想打草惊蛇。
可明显这木棍'子并没能震慑住那个痨病鬼,我眼看着痨病鬼稍稍仰头朝着空气里嗅了几下,旋即直接定位住了胖丫的方向,趴在地上的四肢顿时加快了速度,活似一只巨大的蜘蛛,草上飞似地往胖丫的方向扑去。
无奈我和他们的距离太远,想要出声提醒也没用,只能蹲在原地干着急。
痨病鬼速度极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胖丫近前,不等胖丫反应过来,它身子一纵,直接蹿出了草丛,两条比常人长出一大截的干枯手臂往前一轮,五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舒张,朝胖丫头顶一爪抓去。
那五根手指长有十多厘米,指尖如同干尸一般,尖锐锋利,这要是被一爪抓中,非得把天灵盖都抠开不可。
胖丫不愧得了燕子帮头燕的真传,不等五指伸到眼前,她面色一凛,脚下一点,整个身子飘然后退,看看躲过了这一爪,同时手上的木棍子下意识地抡圆了往前砸去。
这一下狠狠砸中了痨病鬼的长臂,“咔嚓”一声,长臂从中间被砸断,里头的骨头八成都砸成粉末了,只用外头一层干皮连着,耷拉下来摇摇摆摆地,活似个双节棍。
我不禁吃了一惊:这痨病鬼看上去快如鬼魅妖邪,怎么身子骨这么脆,难道是个地下埋久了的干尸,骨头都酥了?
胖丫显然也有这种疑惑,脸上惊讶一闪而过,当即决定痛打落水狗,身子一纵,挥起棒子冲上去痛打落水狗,一面使出浑身力气狠砸,一面高喊高老道和贾山。
痨病鬼八成也没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会儿断了一只胳膊无心恋战,转身就要旋身逃跑。
可胖丫哪里是好糊弄的,手上棍棒如鼓点,棒如雨下,这棍法如箭如蝗,四面围合,竟然把痨病鬼的退路统统封死,水泄不通,打得痨病鬼惨叫连连,可偏偏没法突围出去,只能在棍圈之内抱头鼠窜。
这一会儿功夫,痨病鬼身上已经挨了几十下,胖丫出手极重,棍棍到肉,短短几秒钟里,痨病鬼的手脚全都被打得寸断,一轮棍'子打过,地上只剩下个嗷嗷惨叫的残破躯体,风一吹,散发出来的恶臭连我这都能闻得到。
我赶紧捂紧了鼻子,满脸骇然,心道这胖丫的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本事,她那奶奶悄没声儿地八成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她了。
一顿乱棍打趴下了痨病鬼,胖丫微微喘着气上前查看了一番,这会儿功夫高老道和贾山总算都赶过来了,一见这情况,也都是一怔。
我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互相说了什么,随后高老道在痨病鬼的身上贴了一张黄符,之后又从怀里拿出三个小纸人来,望空一撒,念了咒,三个纸人上光芒一闪隐没,随即纸人一抖,朝高老道团团行了一礼,便凌空朝三个方向飞去。
我猜八成是高老道认为这地方有些风险,所以不敢冒进,便先派了纸人探道。
这招之前在忠王冢的地宫里他也用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从我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三个纸人在空中划出三道若隐若现的轨迹,很快便钻进了荒坟深处,渐渐远去。
地上的痨病鬼这会儿功夫早没了气息,风一吹,一身干巴皮骨竟然喀嚓喀嚓一阵轻响,化成了一地干粉。
这到让我有些惊讶,本来我还以为这东西就是白骨填新找的附身,可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高老道三人也是一脸惊讶,高老道上前轻轻取了黄符,歪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贾山点点头,用手里的木棍'子扒拉扒拉地上的骨粉,不知道说了什么,高老道点点头,收了黄符,手上掐诀不断,像是在招呼那三个纸人。
可偏偏奇了怪,任凭他如何一脸焦急地连连掐诀,那三个纸人竟然一去不返,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连我都不禁吃惊,要知道我所在的位置明明可以看到大半个荒坟地,可三个纸人一路疾驰钻进了前头的灌木丛里,就再也没了动静,我也就没在意,这会儿再抬眼去找,哪里还有纸人的影子。
高老道的法术还没有这么失灵过,这不是邪了门儿了么。
我正心里纳闷,脚边的黑猫却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身子一弓,后脖颈子上的毛全都竖起来了,我还没整明白咋回事儿,它已经四爪一纵,身子化成一团黑色烟雾,“嗖”地一下瞄准了荒坟地飙射而去。
我吓了一跳,赶紧连滚带爬地从石头后面跑出来去追,可我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黑猫的移形换影,还没跑几步,黑猫已经几个弹跳射进了荒坟地里,跟高老道三人擦肩而过之后,一头朝一座荒坟坟头撞上去。
高老道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那坟头上轰然弹起一蓬巨大的白色烟雾,和黑猫化成的黑烟狠狠撞在了一起。
黑白相撞,纠缠撕扯,剧烈地翻涌动荡,像是两团雷暴云,马上就能酝酿一场大雨。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荒坟地的边缘,远远瞧着黑白两团烟雾越升越高越来越膨胀,惊骇得嘴巴都合不拢,只能仰头看着这壮阔的景象,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