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道和贾山是典型的激进派,尤其在铲除妖鬼这种事情上,拥有极大的热情。
高老道干了一辈子这事儿,愈战愈勇我还理解,可贾山以前根本不信世上有这些,如今还这么热情,我总是不能理解。
所以对于他俩一心想去把白骨填给解决了这件事,我虽然情理上能理解,可是理智上我总是拒绝的。
毕竟白骨填看上去弱不禁风,甚至还东躲西藏地不敢跟人硬碰硬,可到底是个怨灵凝结而成的妖鬼,备不住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拼死一搏,未必就那么容易干掉。
可这俩人兴致勃勃,我也不好横拦竖拦的,只能随他俩去了。
如今果然出了事儿,看贾山一脸惨白,而高老道不见人影,我就知道怕是那老头儿深陷荒坟,根本没逃出来了。
贾山跑到跟前儿,气喘吁吁,连气都还没喘匀,就先上气不接下气地急道:“快去救高老道,我俩黑狗血没带够,那,那白骨填逃过了一劫,这下不好了!”
说了半天,也没说个明白,我心里忍不住也急了,二话不说,转身回屋取了竹杖,撒丫子就往外跑,连净明的喊叫都抛在了脑后,心想你喊个屁啊,我稍微晚上点儿,说不定你就没师叔了!
可我还没跑出院子,胖丫却不知道啥时候从屋里追出来了,站在房檐底下喊住了我。
我能不理净明,却不能不顾胖丫,这小丫头病刚好,脾气也倔,我要是充耳不闻地就这么走了,回头耳朵根子可是别想清静了。
“你不是睡了嘛,怎么还跑出来了?可别着凉了,还给赵神医添麻烦!”我皱眉埋怨道。
胖丫睡了这么一会儿,脸蛋睡得通红,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朝我摆摆手道:“我不管,我要一起去。”
“你疯啦?”我眼珠子都瞪圆了,“是高老道把自己陷在了荒坟里,白骨填可不好对付,你去有啥用?你身体还没好呢!”
胖丫摇头,倔强道;“我没啥事儿了,身体好着呢,你就别说那么多了,反正我去定了,你不带我去我也要自己跑去,你看着办。”
我哽了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还是贾山站在院子里朝我抹脖子,我才一咬牙一跺脚,点头答应了。
胖丫大喜,一阵风似地回屋换了衣服,又拿了一根木棍子当兵器,前后没用上三分钟,就一惊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示意前头带路了。
我忍不住扶额:这可怎么是好,一屋子都是激进分子。
可为了救高老道,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和贾山一路跑到月老庙,远远就看见月老庙上方的高空里乌云罩顶,云雾像是散不开的墨汁,在方圆几十里的天顶上盘旋翻涌,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神物在云中搅动似地。
贾山跑得满脑门子汗,这会儿一见天象,更急了,嘴上哽咽着道:“这可怎么是好,高老道不会出事儿了吧?”
胖丫到底是大病初愈,跑了这么远也累够呛,这会儿支着膝盖喘气,摆手道:“应该不会,你还记得当时高老道打黑猫的时候,用过一招不?”
我一愣,旋即想起来了,顿时一喜,道:“是咱们被黑猫摄进它回忆里那次?高老道用的是天雷,好像是什么九天应元摄雷大法,我后来听他说了一嘴。”
胖丫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当时天象也是这样,乌云密布,所以备不住是高老道在反击,咱们应该还来得及。”
贾山一听这话,本来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旋即想到什么,又紧张道:“不对,上次我们在荒坟,那个白骨填也弄出这么一堆乌云,后来还下了大半夜的雨呢。”
这话说得胖丫也拿不准了,好在这会儿我们也歇过来点气,赶紧朝着月老庙跑。
一面跑,我一面盯着月老庙瞧着,见天顶上的乌云这会儿功夫已经浓得跟化不开的墨汁一样了,眼看云团缝隙之中雷电隐现,渐渐有了轰隆隆的雷鸣,一颗悬着的心竟然稳当了不少。
这应该是高老道招来的雷云,不然凭白骨填的一身阴气,就算能招来乌云,也绝对生不出这样的雷电来。
要知道雷电阳罡最重,专破阴邪之气,寻常雷雨天气,妖鬼都要蛰伏躲避,更何况是怨气凝结的白骨填。
能有雷电,对高老道来说必然是一份助力。
想到高老道还有反击之力,看来情况并不算太糟,想到这里,我和胖丫贾山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份肯定。
看来是准的了。
“你咋报的信儿,咋回来的时候说高老道要不行了?”我忍不住埋怨地对贾山说。
贾山无语,“我不那么说,你能来这么快么?再说了,我往回跑的时候,高老道确实不行了,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白骨填的干尸群拖进地下去了,还以为他死定了呢。”
虽然嘴上是埋怨,可语气还是轻松了起来。
这当口上,天上的乌云已经盖满天顶,浓郁得快要淌下来了似地,暮色四合,天色骤暗,里头的雷电一波接一波,雷鸣经久不停,巨大的闪电像是蓝白色光泉,忽地喷涌而出,乌黑的云层之中顿时光华绵延,从四面八方朝中间聚拢,随即迸发出一道极为耀眼的光华。
像是天河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泛着光芒的电光,狠狠拍在了月老庙后头的旷野上。
光芒迸溅,耀人眼目,仿佛一把大火轰然炸开,烧透了天地三界。
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像是无数把大鼓在耳边齐齐敲响,震得天地颤抖,大地动摇,我们仨猝不及防,被地震轰动,身形不稳,全都控制不住地被震倒在地,摔得跟滚地葫芦似地。
这异象足足过了十几秒才算停了,天上乌云却更加浓郁,低低地压在头顶,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我们仨惊骇得魂飞魄散,不可思议地相互对视一眼。
高老道这是杀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