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走到了回生甬道的尽头,那甬道口里吹进来的威风似乎都带了些许的香甜气息,清冽冰凉地拂在脸上,宛如春风。
我们三个都是心里狂喜,不禁加快了爬行的速度,连张承志都顾不得自己还有一条没有知觉的胳膊,拼了命地往前冲。
甬道尽头的光像是一轮浑圆的月亮,光芒纯粹洁净得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我越是往前越是心里奇怪,隐隐竟然有了一丝不祥的念头。
可眼看胜利在望,就要重回地面,这种诡异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把脑海之中这怪异的念头驱散,眼看月轮近在咫尺,赶紧打起精神往前爬。
可最前头的高老道却突然停住,旋即一只手猛地往后一伸,硬生生按在身后张承志的肩膀上,把兴冲冲的张承志直接按趴在了地上。
“干啥啊你!”张承志气急败坏地低吼了一嗓子。
“别往前了,这……咱们怕是走错了方向了。”高老道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听起来有种异样的克制。
我心头一惊,心道难道这亮堂堂的不是地面的太阳还能是地下的太阳不成?怎么会错了方向?
张承志早在这地下憋疯了,听了这话也不后退,只一脑袋蹿上前头去,挤开高老道探头往那洞口想看个究竟,俩人这一推搡,我也趁势凑近了,探头就朝洞口望去。
这一眼,我和张承志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时之间双双愣在了原地,半晌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胸口,确定下是不是还有心跳——据说人如果在梦中的话,是没有心跳的。
可惜手指触摸到胸口的时候,指尖下的心脏跳得格外剧烈,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似地。
那洞口外头,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地宫的顶触手可及,可底却深不可测,仿佛一个有盖子的巨大木桶,牢牢地镶嵌在地下,而我们,就在这桶的上端某处,站在边缘往桶里看。
而最让我们惊讶的是,这巨大的地宫里,竟然悬挂着一颗耀眼夺目的“太阳”,这“太阳”悬挂在地宫正中心,不断发出光和热,像是一颗真的太阳一样照耀着这个荒芜的地下世界。
没错,就是荒芜。
这地宫四壁的岩石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圆融一体,形成了极为完美的弧度,在正中间“太阳”的照耀之下纤毫毕现,寸草不生,甚至连一般地宫之中有的苔藓地衣都完全看不到。
我朝地宫里伸了伸手,试图感受下那纯白的光芒,可刚一伸出去,就感觉到了指尖上的热量,赶紧缩了回来。
高老道看到我的动作,不禁诧异道:“烫手?”
我摇摇头,费解道:“我也说不出是不是烫手,但是就是感觉会灼伤似地,所以就没敢伸太久,这光实在是太亮了。”
这话我只说了一半。
其实这光有温度,虽然还不到烫手的程度,可我一伸手就能感觉得到那光芒边缘炎热的触感。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至于对高老道藏着半截话。
关键是我伸出手摸到那团光的瞬间,我胸口的护命字轮猛地一热,像是在我胸口里一下塞进了一个太阳似地,灼热滚烫。
这是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发出的信号。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位于地下深处的地宫之中,甚至可能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这“太阳”竟然能发光发热地存在了这么久,而且能让护命字轮都感觉到危险。
而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在地宫之中放一件没有实际作用的陪葬品或者摆设,古人视死如生,地宫之中的每一件东西,大到棺椁小到一个小小的雕花,都有它特别的意义。
可这个“太阳”,除了照明,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用途,更想不出它到底有什么危险。
可如果只是照明,未免过度了些,这样的强光和高温,几乎如同把尸骸置身于烈火煎熬之中,哪会有人这么干?
因此,和找出什么地宫的两个盒子相比,我更愿意直接走人。
高老道皱眉,摇摇头道,“这地宫有些诡异,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涉险的好,往回走吧,反正这地道已经被我的破邪符定住,不会再出现什么变化,这一端既然是地宫,那么只要掉头往回走,就一定能出去了。”
我和张承志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张承志顶多觉得没有拿到盒子有点可惜,可切身感受到这地方的可怕之后,他也硬生生地把反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算你还惜命,道爷我告诉你,这世上啊,有些东西,是碰也碰不得的,就是连想一下都不能,不然啊,这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喽。”高老道见张承志难得露出垂头丧气的模样来,忍不住得意地教训他几句。
我听着这话可不怎么吉利,刚要劝他说点别的,自己的右眼皮倒是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心里一颤,本来往外爬了一段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顿。
下一秒,就在我面前,这回生甬道竟然忽地一抽,如同蜗牛缩进壳里似地,四面墙壁不断扭曲蠕动,飞快地缩小了口径,直到彻底堵死了眼前的路,那些扭曲产生的纹理才渐渐融化成一体,重新变成了一堵墙的模样。
浑然一体,一个裂缝都没有,就像用最好的抹子抹过似地。
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高老道和张承志在我身后,也半晌没有说话,许久,高老道才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璀璨明媚的白光,幽幽地道:“张先生,如果咱们能活着出去,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身后的张承志身子瑟缩了一下,才用弱弱的声音问道:“什……什么事?”
“我要你带我们去妙仙观的后山,找到那个委托你来这拿东西的人。”高老道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
“干……干什么?”
“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