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离开，蒹葭的师父便听到白傲雪的声音。

“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想要确定一下，我听蒹葭说大侠在等一人，而蒹葭学长枪，大侠是否便是那...消失已久的齐天策？”白傲雪淡声说道。

男子伟岸的身影，不着痕迹的一震，却是让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白傲雪看到。

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在看到男子微微一怔的身子后，白傲雪心中却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咦...傲雪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啊？我都没有和你说过呢。”刚想开口的男子，被蒹葭疑惑的声音打断。

白傲雪一听蒹葭的话，毫不意外的一笑道：“蒹葭你不知道，你的师父在江湖上很有名呢。想不知道都难呢。”

蒹葭一听高兴道：“真的吗？！我还以为，师父是个无名小辈呢！傲雪姐姐，你快和我说说师父的事迹吧！”

白傲雪看着高兴的蒹葭，心想大概是齐天策从来不和她说这些，也难怪她会这么开心了。

“蒹葭，你先出去替为师将草药放好，为师与这个姐姐有事情要说。”齐天策缓缓出声，看着蒹葭说道。

但看着白傲雪的余光中，也带了几分警惕。

蒹葭一听齐天策的话，有些气愤的说道：“师父，您从来不和我说外面的事情，现在傲雪姐姐告诉我，您也不让我听！”

说罢，赌气的转身不看齐天策。

“蒹葭，你要听等过一会，让这个姐姐告诉你，现在师父和这个姐姐有事要谈。”齐天策看着蒹葭，有些无奈的说道。

蒹葭一听齐天策的话，眼睛微微一亮，转头看着齐天策道：“那好吧。师父可要说话算话呢！”

小模样，还带着几分勉强。

齐天策点点头，对着蒹葭招了招手。

而蒹葭也高高兴兴的，去替齐天策收拾草药了。

看着蒹葭离开，齐天策转身看着白傲雪，眼中带着几分难掩的杀意。

“你是谁？”冷漠的口气，少了与蒹葭谈话时的柔和。

白傲雪看着这般模样的齐天策，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勾唇一笑道：“我是谁，你不用在意。老实说，我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

“此话怎讲？”齐天策看着白傲雪的笑靥，疑惑道。

但却没有一刻放松警惕。

“不过现在想想，你会在这里，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南月雁江边，桃花岭深处。外面是否满院桃花树？”白傲雪不慌不忙的说道，却没有回答齐天策的疑问。

而齐天策一听白傲雪这般说，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天策，如若以后我们走散了，到时便回到南月雁江边，桃花岭深处相见吧。

我先到了，我等你。

你先到了，你等我。

你不来，我不走。

我不来，你静等。

那温婉之中带着几分沉静的女音，此刻还萦绕耳边。可是伊人早已消失。

而他...回到这里，等了好几年。

白傲雪看着齐天策恍惚的模样，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中竟有些难言，她该如何开口告诉他，他此刻的等到已成宛然？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齐天策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傲雪，话语中竟带着几分颤抖。

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太清楚。

“你消失了这么些年，不知道是正常。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所想的那个人，自己告诉我的了。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歪打正着，到处寻你寻不到，偏偏将死之时被你救了。”白傲雪敛眉，轻轻说道。

话语中，满是对这玩弄他人命运的，世界的嘲讽。

“她...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齐天策有些艰难的开口，灼灼星目一瞬不瞬的看着白傲雪，就怕遗漏白傲雪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若是想要见她，我可以带你去。”白傲雪看着齐天策，轻启红唇，凤眸中带着几分晦暗。

“她很想念你，即便是最后一刻，也让我替她找到你。告诉你，她回不去了。让你不要等了。”白傲雪看着齐天策迫切的模样，轻轻说道。

每说一句话，齐天策的面容就惨白几分。

“最后一刻？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最后一刻？！”齐天策倒退几步，怔怔的说道，眼中带着几分空洞。

“赫连沧月，在桃花盛开的三月，走了！我在承袭遇到了她，那时便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可是最后她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如今，我也不负所托找到了你。”白傲雪想起那清冽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与她相似的倔强，但更多的是却是看透尘世的沧桑。

“呵...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回来等她了，一步都未曾离开过，只等着她回来！我什么都不需要了，只有有她便好。名扬天下也好，心怀抱负也罢，这些我都不要了！我只等她回来！你说的，我都不信！”齐天策粲然一笑，眼中带着莫名的痛苦。

“你明明就知道的，不是吗？她站在你身后，看着你离开她，可是你从来没有回过头，不是吗？她等不到你，来寻你。你还是看不见她，不是吗？如今，她走了，你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不是吗？”白傲雪看着齐天策，凉凉说道。

“师父她...明明说过，要等着我的啊！”齐天策微微昂起头，痛苦的闭上眼，缓慢的说道。

每一字都好似用尽了，他的全力一般。

齐天策的痛苦，白傲雪不是没有看出来，她能感受得到，他此刻的痛苦。

齐天策的传奇，她听过很多，因为赫连沧月的关系，她让君夜魇打探了许多，每一次传闻都让她，更加的钦佩赫连沧月。

也替赫连沧月感到由衷的开心，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是赫连沧月的徒弟啊！

可是，那无数的传闻中，都在诉说着他的强大的齐天策，此刻竟然流泪了。

有些悲凉的呜咽，让白傲雪听的有些压抑。

覆盖着双眼的手掌缝中，溢出了泪水。

白傲雪从来没有想过，造就那无数传奇的男子，此刻竟然在哭！

为了那个永远回不来的人，他在哭...

“你若想要见她，我可以待你去。”白傲雪斟酌了一番，还是轻轻开口。

听着白傲雪的话，齐天策身子一怔，随即快速转身，快速离开。

白傲雪能看出他离开时的狼狈，每一步都走的踉跄。

为什么...人还在的时候，不能好好珍惜。

功名与抱负，又真的那么重要吗？

怔怔看着窗外，白傲雪竟一时恍惚。

“傲雪姐姐！我师父他怎么了啊？！”蒹葭跌跌撞撞的跑进屋里，看着白傲雪焦急的说道。

眼中还噙着些许泪花。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师父，猩红的眸子，好似野兽一般让人觉得恐惧。

而且师父竟拿起许久为碰的长枪，飞身离开了这里，任凭她怎么喊，师父都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与师父生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师父。

那样的绝望的气息，让她难过。

白傲雪轻轻抚了抚蒹葭的发丝，轻轻道：“蒹葭，你师父没事。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他心中有些，无法诉说的苦楚，明日便好了。”

蒹葭听着白傲雪的话，似懂非懂道：“傲雪姐姐，是不是师父等的人，不会回来了？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白傲雪看着蒹葭闪亮的眸子，苦涩一笑道：“是啊，你师父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对不起啊，蒹葭。”

蒹葭不明白，白傲雪为何道歉，但还是摇摇头道：“傲雪姐姐，这不是你的错。师父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师父说那人是世界上，最珍惜他的人，可是师父等了这么些年，那人都不曾回来，除非她有逼不得已的苦楚，不然她必然不会，让师父一个人的。”

蒹葭懵懂的话语，却着实将事情说的通透。

“是啊，她最后都在说，要找到她的天策。你看，她有多在乎你师父呢。”白傲雪轻轻说道。

窗外摇曳的花朵，脆弱又坚强。

“等傲雪姐姐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最在乎师父的人吧。”蒹葭仰起头，满眼希冀的看着白傲雪说道。

白傲雪轻轻点头道：“恩，等过几日。我们便去看她吧。”

白傲雪与蒹葭两人说着，却不知，此刻齐天策已经，来到了桃花岭的外围，站在高高的断崖之上，看着奔腾的江水。

曾经年少时，他以为活着就要做出一番事业，在江湖上有超然的名气。

可是暮然回首之时，他才发现，这些名与利都是虚妄，他失去的比得到的多。

他以为师父会一直等着他，却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连她也失去。

那个和他说着要同去同归，会一直跟着他的女子。

清冽的笑容，明眸善目，时而温婉似，江南烟雨中走出的女子。

总会在他身后，等着他，跟着他，保护他。

而他呢，总在失去之后，才发现这一切有多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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