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能再来根烟吗
昏暗的车内，弥漫着酒精的味道，林涵强忍着不适打开车窗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车子发动了，那个穿吊带的女孩也坐在了车里，坐在了江河的身边，此时的江河还是那样，用手遮挡住脸庞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玩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
男人转过身来对着那个女孩说道。
女孩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你说想出来玩我就带你出来玩，你说想吃小龙虾我就带你去吃小龙虾，你说想喝酒我带你喝酒，可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我哪做的不好你跟我说行吗？”男人语气越来越委屈。
女孩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亦蕊！你到底怎么了？”男人爆发了。
随之而来的是车内死一般的沉寂。
“江河！”林涵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那个女孩，用手悄悄戳着江河的手臂，快看啊，你居然碰到你朝思暮想的那个她了。可是诡异的气氛让林涵意识到事情好像稍稍有些复杂。
林涵的声音的很小，但尖锐的嗓音在寂静的车内听起来更加清楚。
路面不平稳，车子剧烈的晃动着，男孩的胳膊碰撞着女孩的肩膀，隔着衣服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江河。”
女孩开口了，还是那无比熟悉的声音。
非得要相认吗？江河睁开了湿润的眼睛，在女孩上车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认出了地方，他虽然没有睁眼，但他能感觉到，一定是她。
他想装作不认识，然后一直到她下车，可终究彼此还是要相认了，是不是自己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今夜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和她两次的相遇，就是不知道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陈亦蕊？好巧啊，你怎也在这里。”江河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他那拙劣的演技还有拙劣的台词不知道在欺骗陈亦蕊还是在欺骗他自己。
“嗯，好巧。”女孩的平静语气很平静，马路上的路灯不断闪过，灯光照射在陈亦蕊脸上，厚厚的浓妆映的脸上苍白一片，没有血色。
副驾驶的男人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带来的女孩怎么突然和旁边的男的交谈了起来。
“哥们，你是……？”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展现出每个男人基因里的强烈领土主权意识。
“我是她高中同学，这是你男朋友吧，挺不错的。”江河看着陈亦蕊强装笑容的说道。
男人笑了，警惕解除，被另一个男人这样说，说明他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原来是高中同学啊，这么巧，亦蕊，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男人又碰了一鼻子灰，陈亦蕊没有说话，她打开了车窗扭头看向车外，凉风灌了进来，驱散了车内的酒精味。
江河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以为此刻深沉的只会是他一人，身旁的这个女孩应该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啊江河，哇，这也太巧了吧居然能在这碰见你，你看，我男朋友帅不帅，嘿嘿，我那么有眼光，什么时候走啊，我们请你吃顿饭，老同学嘛，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啦。”
高架上的车辆越来越拥挤，汽车喇叭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终于前方再一次发生了拥堵，几百上千辆汽车像是一条钢铁长龙盘旋在环城高架上动弹不得。
司机狂摁着方向盘，最终还是放弃了，熄灭了发动机，他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想要放松一下，车内的这几个年轻人总感觉怪怪的。
“好长时间
再没有你的来电
后来酒吧的房间
舞池里跳动的音乐
熟悉的侧脸
喂
迷人的笑脸吸引视线
慵懒的靠在陌生的肩
……
”
“开门林涵。”
江河不顾一切的跑出车内，蹲在环城高架的水泥护栏上吐着，晚上喝的啤酒全都吐了出来。
“好点了吗？”林涵轻拍着他的背，将水递给了江河。
江河接过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不想回到车上去，车内的那首音乐听的他格外刺耳。
“这是？你女朋友吗？”陈亦蕊不知道何时来到了江河的身边。
“朋友，别误会。”林涵笑吟吟的举起双手以示无辜。
“我有女朋友了会告诉你的。”江河靠在水泥栏杆上看着她说道。
“我和他……也只是朋友。”陈亦蕊低头看着脚尖，晚风动了她的短裙，时刻有走光的风险。
“可以搂在一起在酒吧喝酒的朋友？”江河死死的盯着她，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女孩是那么的陌生。
“我要向你解释什么？我需要给你解释什么？”陈亦蕊突然恶狠狠的看着江河说道。
“对，我们只是同学……”江河颓废的瘫坐在地上，他摸索着衣服的口袋，迫切的想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来抽，尽管他不会抽烟。
“喂，能借根烟抽吗？我知道你有。”
陈亦萌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缕缕白烟再次升起，江河第一次抽这种女人的细烟，薄荷味的。
“谢谢。”江河咳嗽着向着陈亦萌说道。
“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人了。”陈亦萌低声说道。
“不如是认错人了。”
怎么又怎么可能认错，这个女孩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印在江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高架上风很大，风抽烟的速度明显快于江河，林涵躲得远远的，这种场景下她还是挺尴尬的。
“他不错，带你出去玩，带你吃小龙虾，带你喝酒……”江河看了一眼车内的那个男人，好像确实是比自己强上很多。
“我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那也可以考虑发展成男朋友。”
“我不用你管。”陈亦蕊吼道，眼睛变得通红。
手机响了，又是胖子打来的，江河当成了救命稻草般抓住。
“来接我胖子，我想回去。”
“知道你在环城高架堵车了，基地的直升机马上就到，别急。”
此时胖子的声音对江河来说有如天籁之音。
“又要走了？每次见你都是这样急匆匆的。”
“好像我们四年里这是见的第三面。”
江河看着陈亦萌，她睫毛上洒的亮片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第一次见化妆的你，有点浓，以后可以化淡点。”
“你是不是想说我很虚伪啊江河，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感觉我虚伪到了极点，在你面前乖乖的女的形象荡然无存了是不是。”陈亦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
“别说违心话了行吗？对我就是那种人，那种天天喝酒泡吧和很多男人暧昧不清的坏女人，你满意了吧，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还想知道什么我不堪的过往我可以都讲给你听啊。”
陈亦蕊看着江河轻蔑的笑着，她好像已经坦白了全部。这个女孩就好像赤裸着身体站在江河的面前，对江河说你还想看什么。
江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陈亦蕊攻势愈加凌厉。
“这是你的生活，你喜欢诗歌还是小说，喜欢饮料还是果汁，喜欢小熊维尼还是薄荷味的香烟，这都是你的自由，我为什么要指指点点，再说，我们只是同学……”
江河想起林涵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自由的权利，他的思想并不腐朽。
“你好虚伪啊江河。”陈亦蕊慢慢走近，蹲了下来平视着江河。
“你明明很关心我，很讨厌我现在的这个放浪样子却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装作自己很潇洒冠冕堂皇的对我说什么每个人的自由。”江河的眼神有些慌乱，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你明明很想说陈亦蕊你能不能离那个男人远点，能不能不要再去那种地方鬼混，能不能不要穿的这么风骚能不能不要化那么浓的妆，能不能还当回那个高中时候的那个小女孩。”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硕大的泪珠在女孩的脖颈滑落。
“可是人会变的江河，我们回不去那个穿校服的时代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变了，我们彼此没有参与对方四年的时光，可是，我想，我想在你的面前还维持着当初那个我，当初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我有错吗？人都是自私且虚伪的。”
陈亦蕊已经贴到了江河的面前，江河脸庞已经能感觉到她口中吐纳的热气，还有溅落的泪珠。
“所以，到现在了，七年了江河，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烟烧到了根部，风抽完了烟，红色的火星烫到了江河的手指，江河将烟头碾的粉碎。
“能再来根烟吗？”
夜空中，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若隐若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