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方才那人想要杀他,那么……
李开元狠狠打个哆嗦,后脊的衣裳被冷汗打湿。
今天晚上这顿饭只怕……凶多吉少!
台阶上,素问一双眼眸不离开手中花名册,慢悠悠念出一个个人名。
“天锦记绸缎铺掌柜吴江,南城古玩掌柜李安国,程记米铺掌柜梁满仓……。”
女子冷冽的声音掷地有声,洋洋洒洒念了一串的人名。
每个人名出口,均立刻有人答到。
众掌柜的神经便在此起彼伏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冷幽幽的一声声答到声里,彻底滑向崩溃的边缘。
“大人。”
素问将花名册合上,恭恭敬敬递给林楚:“人到齐了。”
“好。”
林楚接过花名册置于膝头却并未翻开,只将唇角略勾,眼底一抹邪肆冷沉的笑容微闪。
“既然人齐了,开宴吧。上菜。”
铮!
厅中高台上,美人羞出,齐声凑响丝竹。
妙曼乐曲声里,堂倌们手中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却并未将盘子放在大桌正中,而是在厅中每位掌柜面前都摆了个盘子,盘子上盖着银盖子熠熠生辉。
里面扣的什么菜不得而知。
银盖子打磨的光可鉴人,掌柜们一低头,便能从盖子上瞧见自己一张面孔,被盖子弯曲的弧度照的扭曲而狰狞。
“请吧。”林楚微笑着抬了抬手。
当啷!
堂倌们将盖子打开,引出四下里惊呼连连。
众人目光飞快在半空交错一碰,满面惊诧。
盘子里竟赫然躺着本湛蓝色封皮的书册,人人皆如是。
这是……什么道理?
伍元彬皱着眉,他的眼前也摆着这么一个玩意。
他气定神闲并不似旁人畏首畏尾,盘子打开的瞬间,便抓起书册翻了翻。
里面,空无一字。
他蹙眉抬首:“林庾史,这是什么意思?”
林楚底噙着丝笑,若有若无一丝锋锐划过:“这是一本账册。”
账册二字越发叫人摸不到头脑。
“你有事就快说。”伍元彬深呼吸,一辈子的耐性都在今晚消磨干净了:“莫要故弄玄虚!”
林楚懒洋洋的调整了个姿势,叫自己坐的更舒服些,才再度开口:“账册的事情不急,咱们先来看一出戏。”
她玉白双手在空中轻轻击掌,高台上的曲风,陡然一变。
下一刻,身段窈窕的美人和冷峻少年相携而入。
美人以轻纱敷面,周身衣衫严谨沉闷,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却难掩风情万种。
少年衣裳简朴,正在灯火下埋头苦读。
女子撑伞走过,偶然回眸,自此一眼万年。
舞台上曲调再一变,成了高亢的喜悦。少年与女子在喜气洋洋中完婚。
接下来,灯光猛一暗,再亮起时,舞台上布景已变作一家客栈。
女子当垆卖酒,男子笑脸迎客。数载努力经营下二人富甲天下,惬意自在。
灯光又一暗,这一次两人坐在马车里把臂同游。纵情山水时,冷不防撞见从道边山道冲下的一伙强盗。
曲调忽而变的紧张,夫妻二人及家眷被砍杀干净,曲风凄凉婉转。
灯光再一暗,布景却又再度换做客栈。华丽的马车在遇害夫妻客栈门前停下,衣着光鲜的一对男女相携走出。
音乐戛然而止,二人蓦然转头,灯火下那两张脸孔,分明是杀人的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