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额头的青筋直跳,苏轶昭看对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这老爹当真不通庶务,也不知怎么养出这样的性子来。
“那你又是为何?难道是为了吟诗作对,诗词歌赋?”老太爷眼中冒火,语气中似夹有冰刀。
“有何不可?还落得个轻松自在。儿子虽不及那些大儒,但在京城也小有名气了。那些文人见了我,也必要尊称一声苏四爷!”
苏文卿摇头晃脑,言语间略有些得意。
您这是认真的?苏轶昭目瞪口呆,您确定那些人是因为您的才学,而不是另有原因吗?
“你、你......”老太爷也不禁被老儿子那厚颜无耻给惊呆了,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轶昭有些担心,老太爷年纪大了,会不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片刻之后,老太爷才颓丧地叹了口气。
“你这些话在为父面前说也就罢了!出去莫要胡言乱语,否则叫外人听了那就是大逆不道。府上养着你,不算什么,可你若是给府上招祸......”
老太爷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我给了你命,也能收回你的命。”
他不光是苏家老太爷,还是苏氏一族的族长。全族的命都拴在一起,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苏轶昭也觉得这种话在外头不可乱说,古代都是连坐,这不靠谱的爹要是因为一句话惹来祸端,那就是苏氏的千古罪人了。
“我知道,就是在父亲面前说罢了!”苏文卿嘟囔着,不在意地道。
“你记住为父今天的话!在外万万不可妄言,切记!”老太爷不放心,再次提醒道。
“是!儿子知道了。不过,父亲!儿子还有一事!”
老太爷突然警惕起来,“何事?”
“儿子想为小七定下一门婚事。”
苏文卿的话让苏轶昭惊愕不已,这便宜爹之前怎么没提?
“小七尚且年幼,为何要这么早定下娃娃亲?你属意哪家姑娘?”苏老太爷不知为何,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是啊!父亲,儿子年幼,不想娶亲!”
苏轶昭连忙拒绝,这事儿真是惊悚啊!她要怎么娶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挑剔之理?”苏文卿瞥了一眼儿子,没把苏轶昭的拒绝当回事。
“父亲!城南方员外家的闺女长得玉雪可爱,年龄又与小七相当,是为合适的人选。”
老太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就知道不能对这个儿子有所期待。
“你是说他夫人是河东狮的那个方员外?老夫好歹是朝廷命官,从三品大员,你居然寻了这门亲?你这是要丢我的老脸。”
苏轶昭心中狂跳,她可算是见识这老爹的不着调了。希望祖父能坚持己见,不要被她爹给蛊惑。
“您当初都能让儿子娶商户之女,这方员外好歹不是商户。您说儿子喜欢闲云野鹤,娶世家女只会受委屈。如今我也怕小七受委屈,方员外家闺女不是挺好?”
苏文卿撇了撇嘴,表情有些委屈。
唐氏正是攀上了苏氏,这才摆脱了商籍,否则皇商的名头也不能丢。
唐氏这样的商户都可以,为何方员外就不行了?
苏轶昭此刻和老太爷一般脸色铁青,读书这事儿也就罢了!她是女儿身,要想入仕,怕是不易。
可娶亲这件事,她不是男子,该如何娶?
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那还不是因为你不通庶务,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才给你娶了个商户女?你以为你整日和那些文人饮酒作诗,文会宴请的银子是哪儿来的?”
“府上年长男儿都是二十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钱,老大他们都有俸禄,只有你。你不愿沾染俗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银子从何处来?还不都是你媳妇儿的嫁妆贴补。”
老太爷指着苏文卿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飞出了老远。
苏轶昭闻言鄙视地看了一眼便宜老爹,这老爹真是个渣男啊!
竟然还用着媳妇的嫁妆,每天出去喝酒作乐?
“我不给你娶个贤妻,你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你这是在怪我?”
老太爷气得身子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圈椅上。苏轶昭立刻上前给他顺气,要真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就是不孝了。
“父亲不过是一时想岔了,祖父您别生气!”
“那方员外有钱,小七以后也做个闲散富人,哪里有错?”苏文卿呐呐地道。
“混账东西!这门婚事老夫不同意,你给老子滚出去!”
老太爷气得将桌上的笔洗砸向了苏文卿,大声喝道。
老太爷心里很清楚,苏文卿不着调,给他娶个这样的妻子,无人会诟病,这对老四也有好处。
可苏轶昭不同,苏轶昭还小,不是他爹那样的性子。若是再娶个员外之女,那些世家的唾沫星子都要淹了他。
就是老四这般的,当初娶唐氏,其实背后也不是没人说道。
苏文卿轻松躲过笔洗,熟练的程度让苏轶昭汗颜。
“那父亲!小七去奉天书院读书的事?”
“滚!带着你儿子去找那李师,我看他能教出什么来!”老太爷挥了挥手,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苏文卿出了书房,苏轶昭也连忙有眼色地退下了。
等他出了书房,发现苏文卿竟然还在门口等她。
“父亲!”苏轶昭看着苏文卿,心中五味成杂,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嗯!走吧!现在还来得及!”苏文卿说完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什么?”苏轶昭纳闷道。
“去书院!”苏文卿抛下一句话,便大声喊忠伯去备马车。
苏轶昭有些无语,这爹可真是雷厉风行啊!
奉天书院在北城的城郊,据传圣上登基之前也在奉天书院就读过。要问圣上身为皇子,为何要去书院,那就是先皇的良苦用心了,这里暂且不提。
马车晃晃悠悠,车内一片静默。
苏轶昭抬头看了正闭目养神的苏文卿一眼,想起自己的银子还未放回去藏好,便忍不住摸了摸。
“李师性子随和,但极有原则。他收徒不论家世,不分贵贱,但你得入他的眼。为父虽与他有几分交情,但你能否拜入他门下,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