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轶昭心下冷笑,为了儿子的前程,居然让闺女一直忍受着这样的屈辱吗?
说到底,还是儿子比闺女重要,哪怕儿子已经过继成了旁姓。
刚才李萍儿挺身而出为祝田顶罪,虽然杨妇哭得伤心,但依旧没说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许是之前母女俩就商量好了吧?反正她们其中任意一人背锅,不能牵扯出王勋。
也难怪李萍儿哀莫大于心死,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我与祝田的契约,写的是在书院中代替他考试,但明年的下场,我并没有答应他。”
王勋冷笑了一声,“可他在两天前突然提出此要求,我不同意,他便胸有成竹地说我会同意的,于是叫我今日寅时到斋舍找他。”
王勋想起今日寅时他到斋舍后所看到的,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在斋舍外听到了萍儿和祝田的谈话,祝田让她舍去胎儿,并表示不会将她纳入府中,萍儿只能做个外室,我便气地头晕脑胀。”
王勋此刻浑身都在颤抖,“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头,我当即推门而入,欲找他理论。然而他被我撞破此事,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当着我的面欺辱萍儿。”
他只要一想到祝田当时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便想再将祝田剐上千百刀。
“萍儿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亦是身家清白之女。他如此羞辱萍儿,羞辱我,难道不该杀吗?”
王勋紧握成拳,此刻他的眼中满是仇恨。
“我不愿萍儿被糟蹋,于是想与他交换条件。他娶了萍儿,我就替他作弊,可此人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拿萍儿来要挟我。”
此刻众人闻言都面露愠色,山长更是大怒,“没想到那祝田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说我若是不答应,就嚷嚷出来,让众人看看萍儿衣衫不整的模样,让我二人颜面尽失。”
王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道:“我当时气得脑子抽疼,但为了萍儿和我的声誉,便只能答应了他。然而他却不肯相信我们,说要重立契约。”
接下来就与苏轶昭猜测地一般,祝田毫不避讳这对兄妹,去拿暗格中的契约。
也许是以为这两人只能任由他拿捏,祝田边拿契约,嘴里还边污言秽语,对二人极尽嘲讽。
二人听得火冒三丈,王勋更是被恨意冲昏了脑子。
他随手抄起书案上的砚台,狠狠往祝田后脑上砸了下去。
“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等回过神来,上前查看,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王勋说完便看向了李萍儿和杨妇,而后朝着杨妇磕了个头。
“娘!是我对不住你们,只能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杨妇顿时哭着上前抱住了王勋,“我儿啊!是我们连累了你啊!若不是我们来了京城,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苏轶昭叹了口气,这世间因果还真说不清。
若非王勋与祝田做了交易,那李萍儿也不用受制于祝田。
李萍儿倘若不是为了王勋,祝田也要挟了不了她。
山长叹了一声,“你杀了他,却是断送了你自己的前程!”
王勋闻言看了一眼山长,眼神却很坚定。
“他欺辱我妹妹,我不能忍。我也不忍心看着妹妹抵命,她……命苦!”
王勋声音哽咽,做了这个决定他不后悔。与其带着愧疚活下去,不如他自己来承担这一切。
众人不由得唏嘘,祝田该死吗?确实该死。
然而律法岂能容情?王勋为此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李萍儿母女也是深受其害。
“那你为何要拿走祝田的衣裳?”李推官问道。
李萍儿闻言冷笑道:“自然是要羞辱他,即便他死了,也难消我们心头之恨。”
“他不是要让我们颜面尽失吗?不是要将我衣衫不整地扔出去吗?那就还给他,让他死后也要丢尽脸面。”
李萍儿对祝田恨之入骨,说到他时,再娇弱的外表也不禁露出了些许锋芒。
李推官又问了细节之处,随后连忙让人去查证,不一会儿便从王勋的斋舍中搜出了五百两的银票。
此事终于完结,凶手也被绳之以法。
然而,众人心中却并不感到轻松,反而都沉重不已。
杨妇被衙役押着离开斋舍,在经过苏轶昭之时,她的眼中满是愤恨。
“这下你满意了?杀人偿命,只要有人偿命就成,你为何非要刨根究底?”
杨妇有些歇斯底里,她是真的疯了。
一想到自己不但断送了儿子的前程,连命都没了,她就痛不欲生。
苏轶昭看着她,原本的怜悯随着她的执迷不悟而消失殆尽。
苏轶昭冷笑道:“你只想到你的儿子,那你的闺女呢?她就该死吗?她已经够苦了,却还要为她的兄长顶罪,她又有何错呢?”
杨妇顿时哑口无言,直到被衙役押走,她都没回过神来。
“可是李萍儿当真想活下来吗?为了一个求死之人,舍弃她所守护的人,值得吗?”
张维此时走到苏轶昭身边,看着生无可恋的李萍儿被押走,他问道。
苏轶昭诧异地望向了他,“真相就是真相,为何要掩盖?若是都如此,那还要律法纲常作甚?岂非乱了套?”
她看向张维的眼神尤其认真,张维却是一楞,这小子说得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只要犯错,就要付出代价。李萍儿是死是活,也得由她自己来决定,不应该被旁人剥夺。”
张维突然笑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要被一个小儿给教训了。
“那你又如何知道凶手是王勋的呢?他与杨妇母女的关系,你是怎么猜到的?”
张维好奇苏轶昭为何知道这些,要知道苏轶昭刚才一直待在斋舍内,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呢?难道苏轶昭认识王勋?
“自然是猜的喽!”苏轶昭重新扬起笑脸,瑰丽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张维这才注意到,这小娃着实长得不错啊!
“王勋平日里一定很节俭,院服破了都是缝补之后再穿。我看他的院服手肘处已经破损严重,不过那补丁打得十分巧妙,若不仔细查看,不容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