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口镇重症监护室里,狗屎蛋儿他爹范永庆好像困在笼子里的大野狼,沿着墙角来来回回地走,一刻也不肯消停。
十几个村民围着他,让他赶紧想办法把村子里发生的情况告诉范德彪。
“已经让狗屎蛋出去找了,联系不上德彪,我比你们都急。”范永庆把脑门子拍得噼里啪啦响,额头上的汗珠子直往地上掉。
他是绿标83的人物,花田峪村长的特别助理,每次范德彪外出,村里事务都是交给范永庆全权处理。
这倒好,村长离开花田峪一个晚上,村子里连出六条人命。尤其今天是范德彪大喜的日子,让他怎么跟花田峪全体村民交待?
范德彪凌晨四点钟给范永庆打过电话,说他已经接了李断眉,从黑松林开始往花田峪跑了。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五个小时,给范德彪和李丽真打过去几十个电话,都如泥牛入海。
千刀万剐的通讯信号,半路上会不会出事?
“这都啥时候了,德彪八成出大事了。”人群中有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村民嘟囔了一句。
“不可能,村长肯定不会出事,范建仁你别胡说。”窝在角落里的黄花菜立马反驳。
她的四个小伙伴被范永庆派去接应范德彪,狗屎蛋说雨太大路上不安全,让黄花菜留在村里协助他爹。
说话的中年村民名叫范建仁,他爹老营头跟范德彪和范永庆同辈,他是青标84代人物,在花田峪也是有影响的人。六名遇难村民,有两个是他堂侄子。
听到黄花菜说他胡说,范建仁立马恼了。他照着墙壁就是一巴掌:“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这事八成出在村长新娶的老婆身上。花田峪从来顺风顺水,就是有了她才不太平的。”
“范建仁,你说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刚刚当了爹的范五福站了起来,拿手指头指着范建仁说:“老天爷降下来的祸事,怎么能怪到村长少奶奶·头上?”
“范五福你个马屁精,合着你家里没死人你不心疼。李丽真她哥救了你婆娘儿子,跑这里说风凉话来了?”范建仁跳起来,照着范五福当胸一拳,把范五福打到墙上弹了回来。
“建仁你别犯浑!”村长助理范永庆喝道。
“我犯什么浑?有钱有福全都死了,你们家里死人了吗?”范建仁的脑子里充满了怨恨。
范有钱范有福是他堂侄子,大早上出门时还是活蹦乱跳的两个棒小伙子,现在躺在中心医院太平间里。说是沾染了急性传染病,让人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范建宏陪着老婆回娘家,临走时把两个儿子拜托给范建仁,这要是回来看到两个儿子没有了,范建仁怎么交代?
范五福扑过来要跟范建仁拼命,被村民们死死抱住。
范永庆一巴掌抽在自己的紫棠脸上说:“要怪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家。要是德彪在,肯定不会出这种事故。”
“天灾人祸,谁都不要自责。”
丁小虎踹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嗖”的一声冲了进来。
小羊护士跟在后面大喊,左青青和柳月娥被五六个医护人员堵在走廊里。
“快,挡住那个小·护士。中毒的人在哪里?说不定还能救活。”
“啊?”
“真的还能救活?”
范永庆和村民们全都大惊,黄花菜尖叫着扑向小羊护士。
“他们在太平间,我带你去。”范建仁一椅子咂嘴玻璃窗,“噌”的跳了出去。
他亲眼看见遇难的村民遗体被护士们推进太平间,太平间的大门上了锁。别看范建仁是个瘦高个子,发起狠来连他自己都怕。
这家伙照着太平间的门一阵猛踢,震得他头皮发炸,大门接连晃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打开。
“奈奈的,我去找把斧头。”范建仁捂着发麻的膝盖说。
丁小虎把他拨到一边,拉着太平间的门往左边推了一下。
气得范建仁跳了起来:“奈奈的,原来是扇移门。”
“别废话,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丁小虎吩咐。
“不行啊,你不认识他们。”
范建仁说的也有道理,但是黎院长临出发前再三强调过:村民们感染的是从来没有记载过的无名急性传染病毒,在这种病毒没有被彻底杀死之前,就算隔着尸体也有被感染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这种无名急性传染病毒的传播途径现在还不知道。所以黎院长发现病毒之后立马带人去现场勘查,目的就是要赶在爆发之前,把病毒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之内。
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
丁小虎扣住范建仁的脉门,一股神农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进去指认一下你就出来,这是急性传染病毒,不能儿戏。”
范建仁陡然一震,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好舒服,浑身暖洋洋的,就像喝了二两小酒,沐浴在初春的阳光里。
“听到没有?”松开手指,丁小虎高声喝道。
“哦……听到了听到了,小神医你是不是给我输了仙气?”
范建仁一愣一愣的,他还没有从和煦的阳光里完全清醒过来。丁小虎已经冲到停尸房里,他赶紧跟上。
停尸房里阴气逼人,特别是那种杀毒水的味道,呛得人不敢呼吸。
在范建仁的辨认下,罩在花田峪村民身上的白床单统统被掀开。六个村民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有消褪。
奇怪,从他们的笑容里感觉到一丝香甜的味道,跟紫曼陀罗的香气有些类似。
“他们怎么死的?”
丁小虎一边问范建仁,一边在每个村民的百会穴上拍了两巴掌,随后挨着个儿往他们体内输入神农真气。
范建仁告诉丁小虎,他说早上摘水果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回花田峪的路上路过青牛岭百丈崖。范有钱和范有福兄弟俩肚子饿,吃了两个水蜜·桃,然后突然倒在地上说不出话。
紧接着又有四个村民栽倒在地,六个人统统呼吸困难,浑身抽搐。送到中心医院的时候人都凉了,没有丝毫生命体征,这才被推到太平间的。
“还没死透。”丁小虎咬着牙说了一句。
“啥?你说有钱有福还没有死?”范建仁抓住丁小虎的胳膊,脸上布满了不相信的表情。
丁小虎正在紧要关头,神农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村民体内,接连六个人得不到休息,感觉眼皮子发沉,十根手指头像是触了电似的,发出嗞嗞嗞的声音。
“你们不想活啦?快点出来!”
小羊护士带着七八个医护人员冲了进来,还有两名护工拿着扫地的拖把。
丁小虎刚想止住他们,突然感觉心口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就听到小羊护士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尖叫声,距离丁小虎最近的病床上,一名死者掀开脸上的白床单爬了起来。
“小鸟……好多小鸟……”
爬起来的尸体伸出两只手,抓住正在尖叫的小羊护士说。